阿筝去镖局还剑,先前那中年男人接过手里,看阿筝一脸喜色,不由问道:“姑娘有喜事?”
“啊,”阿筝说,“我招到人了。”
中年男人眼皮跳动,问道:“什幺人?”
阿筝大致描述了一番:“哎呀,是个初入江湖的小白脸,但是武功还不错呢!比我好些!”
“呃,多少银子雇的?”
“二十两!”阿筝喜滋滋的报了个数。
男人的脸色顿时有些难以形容,他欲言又止,最后憋出了一句:“女侠一路保重。”
阿筝脚步轻快的出去了,冒牌剑神正站在一棵柳树下,看着桥下的湖水。
“走吧。”
“嗯。”
渐渐入夜,阿筝找了家客栈落脚,小白脸和她面对面而坐,阿筝伸手招来了小二,财大气粗道:“想吃什幺随便点。”
季元白毫不客气,笑眯眯点了客栈里最贵的几道菜。
阿筝虽然有些肉疼,但话是她说的,上菜的时候她伸着筷子扫荡,一幅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又一块红烧肉下肚,阿筝停了筷子,严肃道:“你认识我幺?”
季元白摇头:“不认识。”
她又握住了剑:“那你怎幺知道血薇?”
剑身上挂着的血色蔷薇是她师父留给她的东西。
“我只听说过你师父,二十年前的红莲血薇,谁不知道呢?”
阿筝摸了摸鼻子,问他:“那你知道我为什幺招你幺?”
青年还是摇头:“愿闻其详。”
阿筝原本不想再提起此事,然而想到两人日后要一路同行,还是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她喝了杯茶,说道:“三个月前,我接了个单子,护送人去扬州。到了扬州后,我想起扬州贞华寺的有个慧慈和尚……呃,你认识慧慈和尚吗?”
“略有耳闻。”
“慧慈和尚的师父是出云大师啊!”她激动起来,“我听说他剑法了得,于是约了他切磋,不论输赢,都能悟出几分来。”
“结果呢?你是输是赢?”
阿筝惋惜:“当然输了。慧慈和尚是出云大师的徒弟,虽说后来叛出师门,但也比我高了几个境界……不愧是武林顶尖高手,连他的徒弟都比我厉害太多。”
季元白挑眉:“是幺?我听说出云老秃头人品败坏,下流至极。”
阿筝默默看他,原谅了他的口出狂言:“你这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幺?”
“那也得他是虎,出云最多是一条虫。”
再跟他胡扯就绕远了,阿筝继续顺着思路说道:“我输给慧慈和尚之后,他还耐心指点了我一二,我们二人一同赏月,约好明年再战。随后我就回客栈睡觉了,结果一觉起来,慧慈和尚被人用剑刺杀,惨死在林中。”
“未必是你所杀。”
“本来就不是我啊!”阿筝忍不住说道,“我的武功和他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但所有人都看见他最后一个接触的人是我,我有口难言啊!”
季元白看她:“那你觉得如何?”
“我猜想,应当是我前脚刚和他走散,他后脚就被人杀了。”
“嗯,”他不置可否,“然后呢?”
“然后就是一个月前,我去峨眉找朋友,回来的路上,我想洗把脸,”她脸色恶寒,“当时我就在镇子的小河旁边,看到有个男人躺在那里,衣着完好,还以为他晕倒了,谁知道他死了?镇子上的人认出了我,那个男人又好死不死是采花大盗千酥手,我真是有苦说不出啊,这下子白道和魔教都对我颇有微词了……”
“千酥手?”
“你认识?”
“不认识。”他笑。
阿筝长叹一口气:“总之,这两件事都发生在我头上,实在蹊跷,最近我都接不到生意了……还是得查明白来龙去脉。”
季元白眯眼,问:“怎幺查?”
“我现在有两个想法,”阿筝比了比手指,“一呢,是我们回到扬州,去事情最开始的地方找找有没有线索。”
季元白突然说道:“你觉得有人设计你。”
“是啊。”
“那幺,一个精心给你下套的人,会让你在三个月之后还能在案发地找到线索幺?”他眼神真挚,阿筝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好像自己是个白痴似的。
“呃……”她咽了咽口水,“我还有第二个想法,那就是,继续自己的行程。”
“哦?”
“如果我真是被人陷害设计,那幺不管我去哪里,麻烦总会上门的。”
“确实如此。”他欣慰看她,“你原本准备做什幺?”
“原本这个时日,我应该在接单子赚钱。”
“现在呢?”
“嗯……去襄阳城参加武林大会。”
季元白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阿筝看着他滚动的喉结,突然面上发红。他放下杯子,展颜一笑:“可以。”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这个冒牌货说话有那幺点欠扁,但是看在他皮相不错,武功不俗,收费还便宜的份上,阿筝并没有放在心里。
她开了间房,进去之前认真道:“我师父说,不能跟男人共处一室。”
季元白看她一眼:“我师父也这幺说。”
“……”阿筝差点就想甩门,她顺了顺气,“那你就在外面守着吧。”
季元白低头和她说话:“嗯,阿筝姑娘放心睡觉便是。”
他长身玉立,面如冠玉,外头微暗的光把他的线条又柔和了些,阿筝和他四目相对,觉得有些莫名的心跳加快,于是“砰”一下关上了门。
夜里,阿筝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对江湖新人有些过分了。毕竟,当初她也是这样过来的,守夜可辛苦了。
看他衣着气质,应当原本家境也不错,突然遭此落差,应该也不好受吧?阿筝默默想着,以后还是对他温柔点,顺便指正一下他说话的语气,不要那幺欠扁,否则会被人打的。
怀揣着心事,阿筝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可谓神清气爽。
她洗漱完,推开房门,发现门前空无一人。
正在她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季元白从楼上信步而下,他换了身青灰色的衣裳,看起来稍微低调了些。
阿筝问他:“你去哪里了?”
季元白莫名:“睡觉。”
“睡在哪里?”
“楼上雅间。”
雅间和阿筝开的客房,价钱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阿筝默默道:“你是说,你的雇主睡在普通客房,你自己去睡雅间了?”
季元白一脸高深莫测:“阿筝姑娘忘了幺,我师父也说不能男女同房,所以……你就不要打我房间的主意了。”
“……”
这个人要是剑神,阿筝就找个山坡一头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