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萝走出花园,远处零星的光火晃动着,小侍子们正提着宫灯,四处寻觅尚未归来的王。
她擡步上前,就听见有两个小侍子正吱喳交谈。
“黑灯瞎火,感觉就有脏东西,陛下怎幺可能在这儿。”
“我也怕啊,但更怕随侍大人,你没看他那个脸──”话语声在发现背后多了个影子时止住。
小侍子颤然转身,鹅黄色的灯光,一晃一晃,晕映出一袭白裳。
那魑魅般的蓝眼睛正静静地盯视着,沉默无声,准备开口──
“鬼啊!!!!!”
两个小侍子已大叫着丢下手中的灯直接跑远,叫着:“出现了啊啊啊啊啊!”
“……算了。”斯萝本还想追究,可两个小侍子跑得太快,只得作罢。略微无奈地弯了腰,拾起宫灯,望着两人逐渐变小的身影,往寝殿慢慢走去。
花苑之径,偏僻无人。老旧的墙面,雕花磨损的砖,晃动枝叶的林木,一人的踅音。月光洒上纤长身躯,宫灯拉长身后独影,洁白袍衫随风飘动,幽然静寂得仿佛风过之后,人就将消佚无踪。
她从不畏黑暗,反而喜爱这暗夜中的宁静,对自己孓然一人亦毫无所觉。
典瑜循着小侍子跑回的路线寻去时,就望见那样的身影,而那瞬间涌上的无名忧虑与躁动,令他无所适从。他蹙起眉,急步走向她。
“陛下!”
斯萝望清来人,停下脚步,握着宫灯的手紧了紧。
那晚后,她开始避免与典瑜单独相处或不必要的对话。既然要切割,那也得断得干净。然典瑜方才的不甚从容与匆忙脚步,引她心口浮上微妙而伤感的雾色。
她面色冷漠,掩饰自己的心猿意马:“卿如此着急,所为何事?”
典瑜眉间紧皱,望着女王的双眸,写尽拒绝之意。
本想说些什幺,到了嘴边都忘了。
胸口在此刻叫嚣着、冲动着,让他狠狠地吻上面前的女人、撬开那紧抿的双唇;将她压上那斑驳的墙面,制服她;让她回到以往、眼神湿润着柔丽着渴望着顺服着自己什幺都不需要去想。
让他带走她,梳弄她的额发、亲吻她的肌肤、含吮她的胸乳、进入她的胴体,日复一日,夜复一夜,让她在他的手里沉沦到最底。她不会拒绝自己的。
但他不能。
他不愿意让她知道自己的肮脏污秽,不愿意让她被自己的阴暗卑鄙所染。
那些渴望已经蔓生着失序,哪天会吞噬掉一切的。
她与自己保持距离,那很好,越远越好。
尽管丢弃吾吧。
“……典瑜?”轻柔的声音,唤回他的思潮。
“没事。”他垂下双目,接过斯萝手上的宫灯,道:“您回得太晚了,随吾来吧……今日的床侍已然在等待了。”
话语是把双面刃,割伤他人刺痛自己。
斯萝那些漫在胸口的雾色瞬地化雪。
当随侍背向她,转身引路,她擡首,将那些烦人液体都吞回眼珠之内。
拉开一个嘲弄自己的笑。
斯萝,你傻了吗?
有什幺好期待的,傻子才还期待着什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