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恐吓信了。
在乱世,亡命之徒打家劫舍的行径每天都在发生。
其实他们和寻常人家没什幺两样,无非是住的地段好些,生活更富裕,就是被书信要挟得频繁一点,也更容易被贪婪的人盯上。
林幼念随手拿了打火机,一簇火焰倒映在眼眸中。面无表情地将信烧了个干净,灰烬悉数落在垃圾桶里。
转身去洗手的功夫,隔壁的房间走出一个男人。
他模样出众,身材过人,薄衫下肌理分明,坚实挺拔。
“哥。”林幼念喊道。
她和林闻忱相差十岁,每次都这幺喊他。
和平时一样,林闻忱应了一声就进了她刚刚出来的那个卫生间。
接着是水龙头被打开的哗哗水流声,他在洗漱。
不用镜子,林幼念低头理了理领口红色的蝴蝶结。
她与林闻忱同姓林,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十四岁那年作为遗孤流落在外,十五岁被他捡回家,改名林幼念。
本以为来了这个家总要做点什幺作为答谢,譬如洗衣做饭,或是打扫清理之类的杂货,可闻忱什幺都没让她做。
日复一日,战战兢兢变成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变成步步试探……
庇佑下的特殊感情像是朱砂痣,印在肌肤,去不了,也改不掉了。
差不多还有三分钟,林幼念快步走进厨房,面前放着一个瓷白的盘子,刀砧板上躺着一块鱼。
她手持一把稍有些钝的小刀。
顺着纹理,刀起刀落,手法娴熟干练,用出了刀锋凌厉的味道。
切好的一片片鱼肉薄如蝉翼,稳稳当当地放在盘子里。
端着瓷盘和一瓶酱,走到餐桌前,林闻忱已经从卫生间出来,穿戴整齐。
林幼念在这个有出色样貌的男人面前弯下腰,“给。”
金色的暖阳刚好洒落,她是身形娇小的精灵,青白纤细,光照在脸颊,浓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宛若翩跹而起的黑蝶。
眼角是一粒显眼的红痣,艳阳下,朱砂如血,连带着褐色的瞳眸都带了点红。
相视一眼,林闻忱略一颔首。
他有几根短发还滴着水珠,发线处是个漂亮的美人尖,眸黑面白,从眉心到鼻梁,再到紧致的下颚线,线条出众,如同鬼斧神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薄薄嘴唇唇色很淡,像是忘了上色。
反观林幼念,她小而软的唇瓣是娇艳欲滴的樱桃色,若是沾了油或者水,那绝对是饱满又诱人。
就像现在。
她抿了抿唇,开口:“哥,今天也…注意安全。”
糯糯的声音,与她肌肤的味道一样香甜。
“好。”林闻忱照例应下,眉眼的专注仿佛更加浓郁。
收雇主的钱杀人办事,是他这些年来一直重复做的事。
什幺时候休止……等到乱世停息的那一天。
这次接的任务,时限五天,按着林闻忱的效率,最多两天。
不知从什幺时候开始,林幼念学会了关心除自己以外的人。
林闻忱每次受雇办事都很稳妥,无需担心,她的关心总像是多余的,但她还是选择一次又一次提醒,哪怕说与不说没太大区别。
“唔。”
在她不经意出神的时候,林闻忱拿起方正的白色餐巾为她揩去嘴角的一点油渍,又迅速收了手。
似有还无。甚至没给她反应时间。
谁也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是林幼念理餐具的时候又顺手把他拿过的那张方巾收了。
不过林闻忱不会知道。他去了房里,套上私人订制,手工打造的西装外套,衣冠堂堂。
林幼念将碟子放进水池,余光瞥见了树影摇晃。
她的脚步很快,像是穿着一双纯白的芭蕾舞鞋,轻点而起,后背贴着沙发,短箭自袖口射出,穿过打开的一点窗户缝隙。
隐蔽在暗处的人来不及对这个长相无害的娇小少女产生惊恐就没了气息。
“幼念。”
身后传来林闻忱的声音,林幼念连心都跟着颤了一颤。
看到他才从房里出来,她暗暗松了口气:“在。”
“如果晚上十点前我没回来,你就先休息,不必等我。”林闻忱投来的视线像一张网,能将她牢牢罩住,心甘情愿定居,再也离不开。
林幼念点了点头,含在喉咙口的“好”像是对自己说的。
他就要出门了。
其实这任务很危险,她知道,他也不会不知道。
林幼念无声地默数,数他从门口走到视线看不到的地方需要多久。
却……见他折回来了。
西装熨烫得笔挺服帖,在笔挺服帖之下是一把左轮枪。
他手法极快,枪法极准。
“砰——”
树上传来一声惨叫,轰隆一声,惊了一树的麻雀。
构成危险的人都干净了。
只见林闻忱快步走来,单手探上她的脸颊:“保护好自己。”
枪交到她手里。
他说完就走,林幼念脸颊的肌肤还留有他指腹抚摸过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