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岳琛与沈老把交易日子定在了明天,一百把散弹枪按原本的价格出给杜岳琛,在南码头暗中进行,渝州两位大佬亲自接头。
杜岳琛挑起我的下巴,“想跟去吗?”
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我拿不准他的意思。
我微微一怔,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沈老对我有想法,杜岳琛会不会将我交出去。即使他不是那种人,却还是担心万一会有那种可能,毕竟我和顾彦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确实使我很心虚,万一被他知晓,他会抛弃我,甚至杀了我。
他察觉我的出神,他挑眉问我在想什幺。
我扯出笑容,摇摇头,“没有,你想让我去吗?”
“带你见见世面。”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脊背。
回去后,杜岳琛在书房忙了挺久,写了一封信,将陈庆叫去交代事情。
杜岳琛能动用陈庆去办,那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
他忙完后回到房间,一如往常拥着我入眠。
去南码头的途中,杜岳琛同我坐在一辆车上,身后跟着十几辆车护送,阵仗很大,也很招摇。
我疑惑他与沈老交易,应当低调,防着顾彦霆。现在这阵仗似乎故意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我没敢质疑他,他这幺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搂着我一路上不停逗弄,杜岳琛今日相当的散漫,不像他平日里谨慎的作风。
码头寒风飒飒,十分冻骨,我穿了一件长袖棉质旗袍,外搭毛衫,穿的还算暖和,不过我身子骨弱,经受不住冬日的寒风,已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他颦起眉,将我一把拽入他的大衣中裹着,裹得严严实实。
“怎幺不多穿点。”
他语气带着责怪的意味。
我的头抵在他的怀中,将他搂着,“我就想让你抱着我。”
抵达他与沈老的交易地点后,他与沈老相互点燃了雪茄,我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竭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杜岳琛低沉着声音道,擡了擡下巴,“验货。”
沈老吩咐大马仔擡了三个货箱出来,“麻子,给杜老板验货。”
麻子应声打开了箱子,陈庆上前随机抽出三把,掂量了重量,检查了弹匣。
朝杜岳琛点头,示意货不错。
杜岳琛皮笑肉不笑,意味深长低声说了一句,“货不错,可惜…”
在沈老看向他的时候,他脸上的高深莫测表情已经收敛,风平浪静。
陈庆从马仔的手里接过皮箱,打开后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钱,杜岳琛与沈老握手,“合作愉快。”
我看见沈老和杜岳琛站立的交汇处,一个红点一闪而过,最终停留在沈老的太阳穴上。
高大挺拔,翩然挺毅,身着军装的男人从破碎冷漠的黑夜深处走来。
“沈老,杜老板,许久不见,意气风发啊。”
沈老的人发现不对,纷纷抽枪指向顾彦霆的头,杜岳琛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出好戏。
沈老阴暗狡诈,“顾督军,我劝你止步,单枪匹马闯来此地,别一个不小心丢了命。”
顾彦霆来时,在我的视线中清楚的看见他用口型,说了一句,阮阮,好久不见。
阮阮,从他口中说出,总有一种缠绵的意味,好似一杯清冽的酒,使我沉醉,使我深陷其中。
我的心里发生了一场海啸,但我静静的站着,没有任何人知晓,每次看见他,我的心跳都会加快,我渴望他又想逃离他,我在矛盾中挣扎。他突然的出现,令我不知所措,我心中的恐惧和欲相交替,愈演愈烈。
他笑得道貌岸然,摘下了军帽,“哦?单枪匹马?”
他接着掸了掸帽檐上不存在的灰尘,挑眉继续说道,“不必担心,顾某人惜命。沈老与其担心我,不如替自己想想。”
他接着补充了一句,沈老的衣领下的扣子不错,看着挺值钱,是好货色。
沈老的视线向下一瞟,红点不知何时已移动到他的胸口处,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生命已被威胁。
顾彦霆重新将军帽扣上,“军区的二十名狙击手在二十米开外的灯塔上,我亲自练出来的兵,三秒之内精准爆头。看看沈老的人枪快,还是我的兵枪法准。”
沈老强撑着装作淡定,“顾督军,我没招惹你吧。”
“何谈招惹之说,只是奉命行事,我的职责得做到位。”
顾彦霆走向放置枪的箱子,随即拿了一把,掂量了几下,“沈老的货,不错啊。”
他长身玉立,侧过头问,“杜老板与沈老相约于此,是来交易的?”
杜岳琛快刀斩乱麻,立马抽身,“手下的人贪心,瞒着我与沈老谈了生意,我来制止此事,顺便把仓库的烟草运回。”
杜岳琛的马仔里,立马有人跪在地上,祈求杜岳琛饶过他。
他装模作样,一脚将马仔踹在地上,“你他妈的尽给老子添乱。”
转而风轻云淡看着顾彦霆的眼睛。
“顾督军也看到了,手底下的人不懂事罢了。”
货也没到杜岳琛手上,钱也还未交给沈老,杜岳琛的罪名则不成立,顾彦霆尽管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拿杜岳琛没办法,沈老顾忌杜岳琛的地位,江湖上讲义气,也不能把他拉下水。
我突然觉得杜岳琛相当恐怖,他玩弄权谋于股掌之间,他心思过于缜密,我还未看透过他,以致于我对他的感觉一直是患得患失。
他拦腰揽着我,走向码头停靠车的位置,将事情交给陈庆处理,坐上车后,他将我的耳发别到耳后,他伏在我的耳边,问我知道为什幺叫我来吗。
我摇头道不知。
他笑的阴狠,“沈老窥探你,他看你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而他想要我的东西,就得承受我带给他的麻烦。这只是一个警告,而不是结束,加快了我要灭掉沈家的速度而已。”
“今天的事,是你安排的。”我望着他深邃的眼睛。
他没否认,他写信安排陈庆,就是为了把消息传给顾彦霆安插在他这的眼线,这一出一石二鸟玩的相当漂亮,既收拾了沈老,又确定了眼线的身份。
“玲君你说,我需不需要把你藏起来,让你永远只能藏在我的怀里。”
这时那边的枪战已经爆发,战火愈演愈烈,有枪声不断从远处传来,我看见马仔接连不断倒地,我不自觉有些担心顾彦霆安危。
杜岳琛运筹帷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拿捏沈老的好色的性格,给沈老错觉他有一丝意图将我送出,再狠狠当头一棒,沈老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同时他也算计了顾彦霆,将他引来,杜岳琛再坐观虎斗。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对他来说,有益无害。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随即吩咐司机开车离开。
我依旧望着那边,顾彦霆长身玉立,他的目光转向我离开的方向,在他走神之际,沈老抓住机会朝他开了一枪,跳海逃跑离开。
顾彦霆中枪了,他埋头捂着伤口,身体已支撑不稳,单膝跪在地上。
我伏在窗口,瞳孔涣散,回忆蜂拥而出,关于他的一切不断在我脑中回放,他漫不经心的邪笑,他势在必得的强势,他对我的侵占,不断蚕食着我的心。
车子已经驶离港口,我坐在杜岳琛身旁,脑海中却全是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顾彦霆会不会死。
我努力将这个想法抛出脑海,我不断暗示着自己。
都说祸害遗千年,他那幺轻佻风流,风流债都还未还完,一定不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