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捉虫】(她快要被她逼哭了)

盛嘉醒来约是时日上三竿,阳光跃过窗棂或窗帘缝隙跳来床上,拉开纤细的光影,将她和……她身边的人圈在几许朦胧的光影里。

盛嘉侧头掠了眼,旁边的短发女孩子抱着自己睡意安稳,嘟着嘴巴孩子气般埋首在自己颈窝里,孩子气般依赖人。

盛嘉在清醒的时候清楚了解,那姐妹俩的区别。

章予霖头发齐肩,空闲时候或散发垂肩或低梳马尾,脸上贯来融着和煦包容的笑,温暖得像是近在咫尺的小太阳。

而章予霏不是,她从小就是形如臭小子似的调皮蛋,结伙打架逃课贪玩,都是她的“事迹”。

她们姐妹俩唯二肖想的,一是纯良柔和的五官相貌,再个便是对她的心意。

她们都喜欢她,很早就喜欢。

盛家与章家本是邻居,盛嘉幼时全家遭遇意外车祸,双亲护住她性命,也留了她一人在世孤苦无依,之后是章家领养了她,带给她温馨亲情,是章予霖走近她空荡的心,许给她她贪慕渴求的爱恋……

盛嘉勉力从章予霏臂弯里抽出胳膊,擡手遮掩被薄光刺穿的脆弱泪腺。

即便是隔了这幺久,大半年的时长,想到失落的再也不可触及的爱人,她还是这样、泪难自控。

“唔……”章予霏意识朦胧,将要醒来。首先不是睁开眼,是紧了紧怀抱确认她在,之后胡乱擡起自己的手抚摸她额头。

“不烧了。”章予霏埋头在盛嘉颈窝,小狗一样蹭了蹭。

盛嘉绷紧了全身。她有些畏惧与旁人亲近,即便是她和章予霖恋爱时,亲密也只限于亲吻。

但实际上,她和章予霏,她曾经爱人的妹妹,已然做过更亲密、更像是恋人的事。

盛嘉心里千百道挣扎,她再次痛恨曾经酒后乱性的自己,痛恨那个没收住自我放纵的自己……

如果没有那一夜,她可以自勉为烈士遗属,孤傲地撑过余生几十年,然后,或投胎转世,或魂飞身灭,畅游天地潇洒去找寻她的阿霖,与她的那个她生生世世。

她和章予霏本该是姑嫂,只限于姑嫂,只是……

闭着眼的章予霏忽而又在她肩头嘟嘴轻落道吻,盛嘉瑟缩了下。

她们在那个迷乱之夜,越矩了。

盛嘉揪住床单意图避开贴上身的章予霏,挪腾半天好歹是在两人之间留白了个起码的私人距离,转眼章予霏又缠上来,八爪鱼一样扣紧她在怀里。

“你别动。”章予霏贪婪地搂着心爱小女人懒了会儿床,仰起脸问她:“想吃什幺?昨夜你发烧了,光是给你喂了药,你又没吃饭吧?”

章予霏碎碎念一大堆,手上动作不老实,从腰侧揉到她胃又似有似无引火到盛嘉小腹。

盛嘉抓住她手腕制止她进一步动作,淡淡收回眼,“我不饿。”

“那也要吃。”章予霏老老实实收回手,揉着眼睛坐起来,伸过懒腰动力满满,“我去看看家里有什幺,你再睡会而。”她说时俯身要来吻她。

盛嘉撇头避开那道炽热。

章予霏抿着唇爬起来,赤条条地绕去衣柜那翻内衣裤。

“在上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半晌没歇下,闭目遮羞的盛嘉清淡提醒道。

章予霏果然在上层衣柜内衣收纳盒里找见了衣物。

她背对着床麻溜利索穿好内裤,挠挠头思索了会儿,还是决定在家尽管安逸,上身只穿了宽大的背心,露两条细腿在外面。

上装完毕,章予霏将之前的小失落丢去脑后,哼着小调去下厨。

厨房噼里啪啦热闹开唱,陷进被窝里的盛嘉捂着额头朦朦胧胧地听。

头还有些昏沉,但是之前一日噩梦一般的经历又从遗忘角落窜出了头,盛嘉转个身,想将自己蜷缩起来慰藉取暖,稍一转动脖子,细小的伤口被扯痛。

盛嘉捂着脖子,摸到齿痕瞳孔骤缩,那种被人掌控的无力感再度席卷了她。

或者说,始终潜藏在她身边,从那双手眼纠缠她伊始……

·

章予霏兴致勃勃端着餐具回来,进门就见盛嘉蹙眉闭目瑟缩在床上。

“怎幺了?冷吗?”章予霏闲下手,踢飞鞋钻进被子里抱她。

盛嘉再度睁开眼,昏沉米糊,似睡非梦的,从章予霏怀里退开。

章予霏无奈,竖起羽绒枕,扶盛嘉倚在床头,低头瞧见似是不该看的,又将被子为她往上提了提。

盛嘉迷迷蒙蒙的,半阖眼皮由她照料。

“吃饭了。”

盛嘉摇头,脑袋里盛满了令人作呕的画面,她不但毫无食欲,甚至还想吐酸水。

“那也要吃,吃完好吃药。”章予霏将床头柜的碗端过来,翻动勺子等到温凉,递一勺到她嘴边,哄小孩儿似的哄她张嘴,“啊~”

盛嘉直摇头却避不开,无奈张口,被喂进一勺温软清淡的面疙瘩汤。

同为土生土长的北方人,盛嘉,或是那姐妹俩,乃至背后曾经完整的两家人,都是狂热的面饭痴迷者。

面条锅贴馅饼包子饺子馄饨,乃至朴素的面片汤或疙瘩汤,都是她们眼里可口的家常饭。

盛嘉勉强张开眼,垂眸就见贴近面前的热气氤氲的碗。不止闻着诱人,碗里头晶莹好看,江心卧着“冰山”,一口咬下去芯儿里是醇香的蛋黄,翠绿的葱花水中游似小舟,星星点点的素白,如花似雪。

“谢谢你。”盛嘉勉强吃了小半碗,加之那枚可爱嫩白的荷包蛋,她被喂了药,之后倚着床栏看旁边人。

章予霏扒着余下的半碗吃得正香,她从昨天早上离开部队到刚刚,只囫囵吞了一袋压缩饼干。

火急火燎赶回来见她,路上图于抓紧赶车,没喝水也没上洗手间。

自昨夜回来虚惊一场,再到照顾高烧病人,到眼下,章予霏才算安心吃口饭。

真香!她缠着她老妈学了好久,当初她姐姐也是从老妈那里学来的手艺,她就不信了,比不过章予霖!

章予霏对自己追妻之路很有信心,她去厨房收拾了碗,回来赖在床边守着心上人。

盛嘉受不住她的嘘寒问暖,借口累了想赶她走。

章予霏依依不舍起身,走之前沿着床边给她掖了一圈被角。

盛嘉躺下,缩了缩脖颈,有些担心那处会否被发现。

她自己到现在,都没仔细看过。

好巧不巧,章予霏因为她的奇怪举动倾身凑近来,不放心打量她:“怎幺了?头疼吗?”

“没事。”盛嘉下意识避开她的手,因为这个侧头的动作,将颈项上的伤暴露在章予霏眼前。

章予霏难以置信那眼前一闪而过的红痕是什幺,她当是盛嘉意外受伤,不声不响弹起来去拎药箱。

章予霏翻出消炎凝胶,夹在腋下郑重去洗干净手回来,挤了一节到指尖上,哄着盛嘉上药。

盛嘉不肯,她知道不能给章予霏看,摇着头往床角缩。

她的规避让章予霏心疑、不安,后者伸出闲手把控住她,蹬掉拖鞋爬上来伸腿横跨她身子,钳制她不许她逃跑,拧下眉头声音冷了几分,“给我看看你的伤。”

“没事。”盛嘉仍不妥协。

章予霏无奈,强制捏住她下巴,要她转脸到一边。

吻痕刺穿了心理防线,整颗心从千百丈高空骤然跌落,章予霏红了眼,压抑的失重感快吞没了她。

“你和别人在一起了?”

盛嘉心里,眼下反倒平和了,或者确切说是空寂,“我心里有谁你知道。”

“你心里有谁我知道。”章予霏复述她的话,以颤抖的指尖递上药膏,覆盖别人刻留的标记,心里头天翻地覆撕裂的疼着,手上还刻意放轻了动作。

怕伤到她。

“我是和别人在一起了。”盛嘉心里头千回百转,最后存留的念想,是想要章予霏死心离开她。泛白的娇唇清清淡淡吐露恶意伤人的话,“感谢你们家之前做的,我能回报的都给你们了,初心初吻给了你姐姐,初夜给了你,还不够吗……你还要我做什幺?”

“你说什幺?”章予霏咬牙瞪视她,“你再说一遍!”

“我不爱你,我已经找到了爱的、唔……”

生怕盛嘉再吐出一词半句的无情话,章予霏伸手堵住她嘴巴,气急了对她吼:“你告诉我!是假的,是你骗我的!”

盛嘉被捂着嘴,眼神漠然地回看她。

她的眼神快要把章予霏逼哭了,章予霏扑进她怀里,掀开被子紧紧缠住她,自言自语:“不是的,你爱我的!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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