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圈子里做事,不得不拥有某些爱好。如果没有,那幺就自己造一个。
好比他那位理论上的哥哥喜欢纯种赛马,他理论上的姐姐则喜欢珠宝。当旁人有求于他们的时候,爱好就成了通行证,借着送礼的机会避开了短兵相接,无论收不收,彼此都心知肚明,可以节约很多拉扯的时间。
盛闵裳的爱好就是女人,庸俗、廉价,刚好符合他私生子的地位。
他也的的确确喜欢女人。
拉斯维加斯妖艳的妓女,巴黎街头慵懒的妇人,纽约高傲又时髦的上班族,以及少不了的,日本笑容可掬又乖巧的少女。
母亲一直教导他要善待女子,虽然最后并未把他培养成绅士,而是培养成了浪荡子,但是在骨子里,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些教导。
生下盛闵裳那一年她才二十三岁,在纽约念书,为生活所迫,做了伴游,才开始没几回,就遇到了盛棕郁,他不肯采取安全措施,她也不懂得抗拒,一个月后怀孕了,想尽了办法才联系上盛棕郁,以为他不会认的,他倒是很负责,给了她一笔钱,待到六个月大了,隔着母胎做了DNA检测。那时候科技还不够成熟,盛闵裳无恙,母亲的身体却彻底垮了。为了缓解痛苦,她开始吸毒,等盛闵裳长大后,她早就不成了人形。
从头到尾他只见过盛棕郁一次,是在纽约的华道夫,盛闵裳从未去过那样的地方,身上穿着落魄的旧衣,一脸的潦倒,门童不肯放他进去,他蹲在楼下等,抽了两根烟,紧紧握着口袋里的刀。
可是最后下来接他的是苏纹,那时候她才二十出头,依然不漂亮,扎着老土的马尾,戴着眼镜,像个书呆子。大约是很少放松的缘故,她的下颚紧绷绷的,显得脸宽。她带着盛闵裳去买衣服,想把他收拾得像样一点,再带他去见他的亲生父亲。然后在等待他试衣的时候,发现了那把刀子。
“你还小,犯不着冒这种险。”苏纹望着十九岁的盛闵裳说,那时候他已经很高了,高中就辍了学,无事可做,就流连在女人堆里。她们待他都很好,因为他英俊又体贴,是个天生的男妓。
只要有足够的机会,换一身衣服,他也能变成镜子里的贵公子,带着一点雍容的不羁。
“你妈妈需要钱,他也会给你钱。”苏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完全是安抚孩子一样的手法,道:“好好哄他一下就行,要不了你的命。”
盛闵裳沉默,那个时候才发觉,卖什幺都比出卖灵魂高贵得多,哪怕是卖身呢?
所以他从来没有折辱过那些女孩子,无论送过来的是怎样的。
最懂这一点的还是苏纹,隔着十多年的时光,在办公室里跟盛闵裳报告:“我约了《厢情》的导演晚上跟你碰面,你要不然见见他再决定。”
“也好。”盛闵裳忽然擡头望着她,情意绵绵地问:“你是不是单恋盛棕郁啊?”
苏纹怒目瞪了他一眼,他立即举手投降:“我错了!”
“你的账目总公司是要过问的,你最好想明白怎幺报这个帐!那部电影投资并不低,老汪打了那幺久的水漂就是看不到希望,拍好了也不见得能回本,你到底为什幺有兴趣?”
“镜头不错。”盛闵裳道:“我觉得应该能拿个奖回来。”
“那又怎样?到时候还不是卖不出去?”
“不见得,欧洲和日本都喜欢这类片子。”
“可是你又没有发行,怎幺卖?”
“我自己来。”盛闵裳目光炯炯地说。
苏纹怔了一下,才说:“那随便你好了。”
这时候秘书突然敲门进来,拎着一个纸袋说:“楼下有个女孩子送过来的。”
苏纹转身离去,盛闵裳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才发现是伊时雨穿走的那件西装。已经干洗过了,却又叠了起来,装在塑料袋里。
盛闵裳叹气,看着那一堆折横,把衣服递给秘书,说:“拿去熨一熨。”
“好的。”秘书接过衣服,检查了一下口袋,突然说:“有张卡片。”
她把卡片递给盛闵裳,捂着嘴巴偷笑:“盛先生您还真受欢迎!”
卡片上是一个粉嘟嘟的嘴唇印记,旁边写着手机号码。
这时候倒大胆起来了?盛闵裳笑笑,说:“收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