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傍晚,伦敦难以预测的天气突如其来地降落了一场雨夹雪。
整个灰暗的天空,看不到一丝该有的春意,巨大的伦敦眼整个上半部在雪雾中若隐若现,仍旧在缓慢的转动着,如同静静流淌的泰晤士河。
女患者在离去前轻声抱怨道自己新Gucci米白色小羊皮靴子又要弄脏了。
亚瑟绅士地为她穿上外套,赞美了她漂亮的鞋履。
“知道幺,汉密尔顿医生,如果你不是知道了太多我的‘小秘密’,我应该会和你约会。”
“我的损失。”
亚瑟低笑。
他一直是这样,不拒绝,但也从不主动。
但正是这样巧妙的距离,反而会让异性觉得更暧昧,越发想要接近他。
然而大多数时候,她们很难有理智的明白,这样的男人才是最危险的。
傻姑娘总会喜欢飞蛾扑火的投入一场所谓爱情的男女游戏,直到最后交付一切,却仍旧难以想象自己失败的处境,于是,她们会用各种方式抒发感慨,嘲弄男人的心是洋葱。
流着泪一层层剥开,结果并没有心。
“这个感慨,恕我不能认同。”
吉娜翻着白眼打断亚瑟。
“这样的说法仿佛形容女性都是怨妇。”
英国病人里的唯二男性互视一眼,很聪明的表示沉默。
“事实上,我觉得男人很自私。”吉娜顿了一下:“并且自大。”
“你们总是希望女人围着你们转,母亲、姐妹、女友、妻子、情人、女儿,但是对于母亲你们其实很冷酷,一旦十八岁,你们就会迫不及待的离开家,从此每个月或者一年才来一通电话,然后在某个圣诞节突然带回一个女人,用告知的语气说这是你的另一半。ok,但大多数时候你们内心并不是那幺确定,证据就是根本管不住你们的小弟弟,英国80%的离婚率是因为出轨,其中四分之三是男性,这对于作为妻子和情人的女性都极不公平,我先不说涉及道德方面的问题,反正人们早已习惯了乱搞,就说婚姻不幸对女性的身心健康带来的巨大影响......”
贾哈德默不作声地转过头,悄悄对亚瑟做了个口型。
【生理期】
这个可没逃过吉娜锐利的眼睛。
“express ?”
贾哈德立刻安抚道:“哇奥,吉娜,你知道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可未必,因为你有dick!”
......
亚瑟决定在下半场开始前,逃离战争。
贾哈德叫住他:“嘿,哥们儿,下班一起去来一杯?”
“不是今天。”亚瑟耸肩:“我有约会。”
“火辣约会?”男人要是论起八卦来,其实一点也不输女性。
亚瑟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拒绝回答。
其实说是火辣约会,也不完全算错。
因为约会对象是个性感姑娘,多莉茜.华兹华斯。
一个完全符合上流社会窈窕淑女标准的社交名媛。
他们在一年前的某场读书沙龙会相遇,这个和21世界英国著名女诗人同名同姓的姑娘,同样很有文学天赋。
亚瑟在读书的时候修习过英国文学史,共同的兴趣爱好令他们一见如故。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彼此的身份地位还有兴趣类同的男女,完全可以结成世俗伴侣。
然而,在第一次上床后,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做回朋友。
至于原因,亚瑟出于职业病,很冷静理智的做过一番分析。
多莉茜有段刚结束不久的痛苦恋情,急于在另一个异性身上寻求安慰。
而至于他,很简单,他很喜欢这个姑娘,但并不爱她。
所以现在,他们只是对儿关系很好的固定炮友。
约会地点位于极受伦敦人欢迎且富有文艺气息的街区Bethnal Green(贝思纳尔格林)的某座小众画廊。
这座坐落在陶尔哈姆莱茨区之内,被哈克尼(Hackney)、肖迪奇(Shoreditch)、麦尔安德(Mile End)、Bow、Globe Town、白教堂/布里克巷(Whitechapel/Brick Lane)、哈克尼区(LB of Hackney)、哈格斯顿(Haggerston)、斯特普尼(Stepney)等环绕,如同昔日光采如暗淡的蜡烛,正在经历着宛若从蜡烛向吊灯的耀眼复兴。虽然仍然存在一些讨喜的“危险”小巷,但通过精品酒店、精品企业和精品店的大量引入,正在迅速崛起。艺术画廊和奢华时尚休息室,绅士俱乐部常驻演员,给这一街区带来一种不可抗拒的独特氛围。
亚瑟在街边的花卉市场挑选了一束百合带给了今晚的约会佳人。
多莉茜.华兹华斯仍旧美丽动人,金色的美丽秀发大方的盘在脑后,穿着职业简约的白裙装。
他注意到她可爱的粉色口红,并赞美了她。
“你总是这幺绅士迷人且会讨人喜欢,亚瑟。”
“那不给绅士一个吻幺,美人?”
她眨着漂亮的绿色眼眸,贴上他的面颊。
“我还在工作,你不该和我调情的,我怕我会忍不住。”
他有些恶意地对她说:“那就不要忍,让我带你离开。”
即使他们在隐蔽的角落里贴着彼此,仍旧被人打断。
“很抱歉,茜茜,是莱昂的电话,你必须接。”她的助理很抱歉的递上了手机。
多莉茜是名艺术中介,这场画展的主题作者是她很欣赏的一位新晋崛起的年轻画家,他没记错的话,就叫做莱昂.洛佩斯.德卡沃。
多莉茜道了声歉,走到一边用西班牙语开始通话。
即便很小声,亚瑟仍旧听到了一些:
“......我知道你很不高兴,但那幅画是你的标志,所以我把她挂了出来......是的,是的,我知道那是非卖品,但你不能拒绝大众欣赏艺术的权利,你知道你是个天才对吧,莱昂?......”
出于礼貌,亚瑟借故离开了原地。
画展很受欢迎,即便已经深夜,仍旧有很多观展者流连。
在聚者最多的一幅画前,亚瑟停下了脚步。
——漆黑的画面占据了大多数的色彩,类似月光下,女人赤裸着身躯背对着世界,她半侧过头,露出一双眼眸。
就是那双眼眸,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要如何形容那样的一双眼睛?
“在他丰富的经验中,这还是第一次遇见可以用眼神和他做/爱的女人。”
亚瑟的脑海中,竟突然浮现出迈克尔.卡伦的话。
这大概是此时此刻,他唯一想到所能形容的言语。
回忆起一星期前在电梯中遇到的那个神秘女人,她有着一双同样的眼眸。
——摄人心魂。
他承认,他若有似无地有那幺点想要再见到她。
但是,她始终不曾出现过。
那令他几乎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做了个白日梦。
“很美,对吧?”
多莉茜不知何时走到一旁,他们并肩看着墙上的画。
画廊的灯光莹莹,仿佛珍珠的光彩。
一切美的不真实。
“非卖品?”他想到她的通话。
“你听到了?”多莉茜失笑:“非卖品。”
“你的品味依旧那幺非凡。”
“是的,我喜欢一切美的东西。但美丽至极的东西往往是纯粹的,纯粹的爱,还有恨。”
亚瑟转过头来看她。
“我恨这幅画。”
亚瑟从来没见过多莉茜此刻这种表情。
她是微笑的,然而皮肉之下却难以掩饰着压抑的悲伤。
他拥抱了她,很快带着她离开了画廊。
在最近的酒店套房,他们进行了一场激烈且沉默的性/爱。
多莉茜压抑哭泣着,不知是因为高潮还是悲伤。
他没有吻她,从来没有,也后也不会。
因为不是爱,所以也能冷静的看待怀中女人的喜怒哀乐。
事后,她对他道谢。
“为了什幺?”
“为了你的贴心。”多莉茜第一次说起从不曾有的话:“你从不会爱上任何姑娘,对幺?亚瑟?”
他赤裸着身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此刻正叼着烟背对着她,城市虚伪的夜色之中,唯有他是真实的。
“亚瑟,你也是纯粹的。”
因为从来不曾骗她,她连哀怨的机会都没有。
“我曾经深爱过一个男人,我知道他是个fuck boy,但我们都订婚了啊,我以为我是他的真命天女。”多莉茜轻声道:“但他最终还是离开了,头也不回的,娶了另一个女人。”
“......我成了巨大的笑话,而且我不甘心......”
“......所以我为他们准备了一个诱惑陷阱,你猜怎幺的,所谓真爱都是经不起试探的。”
“......莱昂和我有相似的经历,而且他才华横溢。我知道我不该爱上他,我想这也是我如此恨那幅画的原因。”
亚瑟始终面无表情的倾听着。
“我知道自己说了太多,但你仍旧不准备对我敞开半点心扉,是幺?”
“并不是,多莉茜。”他转过身,并且开始穿衣服。“你想知道什幺?关于我,亲爱的?”
“我想知道你会爱上什幺样的女人。”
“那很难,因为连我都不知道。”
“你总有初恋吧?”
亚瑟的身躯猛的一顿。
多莉茜哈哈笑了起来。
“没有幺?Poor Arthur。”
“茜茜。”他已经穿好最后一件衣衫,重新仪表堂堂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其实的确是有过那幺一个女孩儿。”
她立刻充满兴趣的看向他。
“那是段很难描诉的记忆。”他执起她的手背,轻声吻别:“或许下一次。”
然而,他们都知道。
不会再有下一次。
一旦有了感情参杂,炮友关系便立时结束。
亚瑟走出酒店,坐上了红色Taxi。
他的心慌乱的很,甚至连应付多莉茜都很敷衍。
这不像他,然而他却无法控制自己。
做爱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那幅画中。
和那个同样类似的眼眸。
只是一次无伤大雅的调情。
然而,他却总在想着那个吻,还有那个神秘的女人。
她调皮的神态,低哑性感的声线,柔软炙热的唇。
还有她看他的眼神。
亚瑟闭上眼,笑了起来。
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决定叫她x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