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具年轻的女人，她的头、身躯、手足……各自分散在了画面的不同位置。而在她的背上，长着大而漂亮的花纹翅膀，如同蝴蝶的双翼。
女人睁着眼睛，她的眼睛穿过画纸，直勾勾地盯着叶蓁蓁。叶蓁蓁知道那个人是谁——那正是她自己！
她眼前一阵摇晃，曾经想要忘记的那些画面，又在她脑海浮现了出来——
燃烧的车辆。
扭曲的肢体。
自己的哭喊。
……血与火！
她大口喘息起来，双手也不自觉开始颤抖，脚下也站立不稳。她捏紧了素描本——
“啪！——”
本子拍在柳传思的脸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他的头被扇得偏了过去。柳传思眼里的醉意，终于淡了几分。他望着地面，愣住了。叶蓁蓁把本子重重往地下一摔——
“……！”
她强忍住眼泪，匆匆走开了。头像被锯开了一般疼痛，她感到了其他人紧盯着她的眼神，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看，就是她。”
“她在胡言乱语，她肯定在撒谎。”
“她是个疯子。”
她听到了什幺？他们在说什幺？他们是说现在的事情吗？不，这明明是十岁时，她在医院里，听到的窃窃私语——
他们认识她吗？他们到底是谁？她为什幺会听到这些？还有，她的视野，为什幺开始扭曲——
“……？”
他们为什幺都在笑？是在笑她吗？不，刚才还不是这样的。他们很正常，是她的大脑出了问题。
——脑内的传感器！
就在这时，她逐渐崩溃的大脑中，蹦出了一个词汇。
实验停止后，负责实验的人员，在电脑内解除传感器的连接。之后的24个小时之内，传感器就会在她体内自动分解，被她排出体外。
桑景瑜做事严谨，规定的实验步骤，一般都会做到——但，如果他忘记了呢？
或者说，她现在的状况，会不会是他有意为之？
她现在听到的，都是他的一面之词。万一他在学术委员会和所长面前，用的是另一套说辞呢？
他没有动手，是她主动诱惑的他。而他高风亮节，让他们不要将此事公布，他来劝她退学。
他早把她当成举报人，想在跟她脱离关系之后，利用她脑内的装置，杀她灭口。
不，如果这幺想，也有着许多问题——
“……！”
眼前的景象，开始有节奏的晃动。耳边的嘲笑声，像潮水一般向她涌来，把她裹挟在其间。
大脑的思维，越来越混乱。似乎有人在叫她，但她不想搭理。她挪动脚步，艰难地向楼上走去。
——实验室在三楼。
那个幕后凶手，一定躲在那个房间里，掌控着她的大脑。
她身上还有门卡。只要撑到三楼，一定就能——
“……。”
她埋着头，只顾往上爬。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有人发了邮件，还有人打来了电话，但她不想去管。
眼前的台阶，平时走起来很容易，此刻去爬，却像登天一样的困难。忽高忽低的台阶，让她几次都要踩空。
“……蓁蓁？……你的样子很不对劲，怎幺了？”
二楼的楼梯口，有人抱住了她。她擡起眼睛时，那人的五官，扭曲成了可笑的姿态——但她还是认了出来，那是莫之春。
“不要管我。”她挣扎，“让我上楼。”
“上楼做什幺？”他询问，“刚才警察还把我们都赶了下来，说是要封锁三楼，进行搜查。”
搜查？搜查什幺？……凶手不是在实验室里吗？
“我不管！让我上去！……你什幺都不知道！”
“蓁蓁，别闹！”
她焦急起来，用力捶打他的手。他却搂紧了她：“我还有事情要问你，这录像上的人是你吗？”
他一手搂着她，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递到了她面前。点亮的屏幕上，映出了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体。
“……。”
扭曲的视野，在与手机屏幕相接的一刹那，骤然变得清晰。她盯住了屏幕，一动不动。耳边，莫之春的话，仍然在继续着。
“刚才，好多人都接到了手机邮件……”
——知道了。
“……标着‘实验数据’的邮件，里面却是视频……”
——他们都知道了。
“我看这女孩子有点眼熟，蓁蓁，桑景瑜做了些什幺？视频中的女孩子是你吗？”
——实验没有了。学位没有了。清白也没有了。她刚才的挣扎，究竟是为了些什幺？
“……管我。”
“什幺？”
“我说别管我！！！”
不甘、委屈、愤怒……内心的围墙，终于完全崩塌，许多情感倾泻而出。她大叫。
“……？”
莫之春一惊，他松开了手。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跌跌撞撞向楼下走去——
“小心！”
伸出脚的刹那，莫之春的惊呼，也同时响起。她来不及反应，脚下早已踩空。
“……!”
她一路翻滚，从楼梯顶端滚到了楼下。坚硬的台阶，撞得她浑身上下都疼，骨头更像散了架一般。
“砰咚！”
最终，她的身体像一个装满东西的麻袋一般，重重砸在了地上。
“不要怕！我现在叫救护车——”
楼梯之上，莫之春在叫喊。人们慢慢围拢了过来。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头以古怪的姿势扭曲着，手臂也好像折断了，脑后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她想动一动手脚，四肢却像是失去了她的控制，一阵阵地抽搐。
痛。好痛。……但痛到极致之后，反而是麻木了。她的视野越过头顶的人群，无助地望向了天空——但她躺在狭小的楼房之内，只能看到灰白色的楼顶。
——一瞬间，她想起了柳传思给她看的画。
破碎的女人，茫然的眼神。也许，他在递出本子时，就已经预料到了她的结局。
——也许，我是真的不应该来到这里。
想起桑景瑜的劝告，她第一次感到了后悔。但后悔已经太迟，人们好奇的眼光和议论声中，她的视野慢慢黑暗了——
【有史以来，敢把女主在小说的高潮部分写死的作者，我也算是少有了……OTZ
你们说我会不会收刀片。
下一章进入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