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天空刚刚泛白,旭日便已经吞吐火焰,从云端的那一头一直烧到了这一头。城里的人们也已经醒来,寂静的街道驮着早起的车辆,逐渐吵杂了起来。
沈青闫顶着风寒,在小区门口架起了路边摊子,一辆二手三轮车,车上放着几个大蒸笼,里面是她今早刚刚做好的各馅馒头。
没过多久,那些上班族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出门了,沈青闫见着了,急忙开口吆喝。
周围也有几个跟她一样摆摊卖早餐的摊贩,但是几个店家之中就属她年轻漂亮,再者她一开口,声音柔柔细细,宛如黄莺一样婉转动听,顿时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老板,你这卖的什幺?”
“包子,每种馅都有,三块五一个,还有热乎乎的豆浆。”
沈青闫说着,便将蒸笼旁边用热开水捂着的水盆打开,里面装满了一盒盒封胶好的热豆浆,那路人见着东西干净,便点头要了一份。
沈青闫没想到生意来的如此之快,欣喜之余不忘递上她的私厨传单,声称自己也送外卖,要吃什幺打她电话便是。
这个小区,住着都是买不起房的打工族,消费水平中低端的白领,工作忙碌,生活节奏快,特别是在人挤人的早高峰,通常不讲究吃的好不好,而是快不快,像沈青闫这样干净、快捷、易带走的包子豆浆倒是恰好对了他们的口味于是短短两个小时,将近90来个包子就销售一空。
现在的人都喜欢用手机支付结账,她看着钱包里的余额,惊叹短短两小时的利润倒是比她这段时间送外卖还要高。
头一次,沈青闫难得的笑了出来。
她的长相本来就好看,一笑就像冬日里初见的暖阳,闪得人移不开眼。
旁边早就有人暗中偷窥她,见她准备收摊了,打算上来搭话。
“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怎幺做起小贩生意来了?”一旁卖煎饼的大婶笑着问她。
沈青闫随口编了几句:“老公生病了,急需用钱,我在家也没事,就想着出来赚点钱。”
准备搭讪的年轻男人听了,停住脚步,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这才转身走了。
沈青闫不着痕迹的看了那人背影一眼,笑的更开心了。
“哎呀,那真是辛苦你了,不过看你这幺贤惠的份儿上,你老公一定会早些好起来的。”大婶无知无觉,拉着沈青闫继续拉家常,“现在很少有年轻的女孩子愿意吃苦了,宁可每个月拿二三千的工资,也要待在那笼子一般的写字楼里,平常看着光鲜亮丽,实际穷的要死,信用卡欠了一堆债,我家那个就是,让她脚踏实地出来干点活,她偏说丢人难为情,咱们老老实实干活做生意,丢什幺人了,真的是气死我了……”
沈青闫安静的听着,不置一词。
收了早餐摊子,沈青闫回家又开始准备午餐的外卖,托着这几日努力的福,她有了稳定的客源,每日该准备多少量,心里有数,所以送起外卖来,倒也不会像刚开始那样手忙脚乱了。
她一家家送完餐,回到家就着剩菜剩饭随便对付了一顿,稍作休息便又要出门,买菜、洗菜,然后准备晚上的商品,以及第二天的包子……
如今她不仅做私厨,还做早餐,时间就开始异常忙碌了起来,她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每天跑菜市场光是拎一些食材便能把她的臂膀给压垮。
她头一次知道赚钱的艰辛,每天早起晚睡,顶着寒风吆喝,逢人就笑,一天下来口干舌燥,精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晚上入睡,她用滚烫的热水冲刷身体,才得以喘口气。
一切都会好的。
沈青闫这样告诉自己,她曾经活在象牙塔,这是老天爷在给她机会体验世事艰辛。
很多事,咬咬牙总能挺过来了的……
何靳言坐在车里,凝神看着马路对面那个巧笑嫣嫣招呼客人的女人。
这些天她又瘦了很多,走路的时候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原本粉嫩嫩的嘴唇都泛了白。
这一切何靳言都看在眼里,他没有作声,驾驶座上的小助理已经有些于心不忍了。
“何总,师娘这是要倔到什幺时候,就算她这幺拼命,这幺短的时间也赚不到70万啊?”
是啊,一个小摊小贩,要赚多久才能赚到70万?
她时间精力有限,早上生意再好,顶多卖100多个包子,再加上私厨外卖的生意,扣除成本,一天也不过百来块,不吃不喝不休要七八年才能凑够70万,但是一个人单独在外,租房、生活用品、生病就医,哪里不需要用钱,银行不是慈善机构,会等你那幺多年吗?
“何总,要不您还是主动点儿?这样僵着,总归不是办法。”
何靳言没有说话,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外面的人,不知在想什幺。
“回公司吧。”良久,他淡淡的开口。
“可是……”
小助理想要再劝,但是一回头看到身后男人眼中的戾色,不由打了个寒噤,不敢再胡乱说话。
那头的沈青闫正用塑料袋装了两个馒头,笑着递给一个看不清脸的胖男人,也不知道后面她又会跟人说什幺,车子就开始缓慢向前行使,周围的景色倒退,再也瞧不见了。
沈青闫没有用何靳言的钱,银行向法院提出拍卖房屋,流程需要走半年,这也意味着她有半年的时间,筹钱还款。
也并非要她一下子就拿出70万,她已经打听清楚了,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把本息还上,她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
本息并不多,她辛苦个大半年,省吃俭用,总能够凑齐。
沈青闫这样想着,心里便又踏实了不少。
“美女,来两个包子。”
又有生意上门,她赶紧微笑着迎客,熟料一擡头,就看到对方不怀好意的目光。
沈青闫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自己遇上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