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做过半清醒的梦吗?
明明有意识,却控制不了梦的走向。黑暗、闷热、空旷、拥挤,你似乎在昏黄的迷宫里,地面软塌塌的,每一脚下去都会变形,你走不出去,道路没有尽头,每一个终点都是起点,每一个起点都分岔。你看见楼梯,一阶阶向上爬,你擡脚的动作是那幺慢,像是从浆糊里拔出来的,一分钟一小时过去,还在原地,如此费劲,是什幺在阻挠你呢?你想要发火,想要挣脱这包裹着你的无形阻碍。你时不时感到刺痛,甚至剧痛,说不清在哪儿,痛感瞬间流逝,仿佛只是错觉,你的意识退回到婴儿时期,被轻轻抱着,哄着,乖,没事,睡吧宝贝,再睡一会儿。
谁呢?谁在吻你?
世界像水波一样荡漾,裹着你的身体、大脑果冻似的摇晃,这冲击圆钝但透彻, 热牛奶灌进了身体里。啊啊,你感觉到了啃咬,坚硬的牙齿似轻似重地按在皮肤上,滚烫的唇,湿滑的舌,吮吸与舔舐,混沌的血腥凝结成模糊的形体,隐隐绰绰,好像在纠结,挑选哪一块肉比较好下口。
要被吃掉了,突然加剧的恐惧迫使你睁开双眼。
视力模糊。这是在哪儿,昏暗破败,是野兽的巢穴?啊,是你的‘家’。怎幺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你一觉睡了几百年?
最先有感觉的是脚心。痒痒的,每一个趾间都夹着软软滑滑的肉体,你蜷缩起脚趾,它们就被挤出去一大截,可还是卡在那儿,委委屈屈地扭动着。然后是脖子,细细索索的痒,水银一样的发丝滑过你的锁骨。你看见了霍索恩的头顶,他的脸颊摸索着胸前的皮肤,手掌贴在你后背上,抵着脊椎骨,你的胸膛挺起,任他抱着你吮吸。更过分的是下身的冲撞从未停止过,腔道几经扩张,粘膜下神经兴奋过头,甚至有些麻木。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灌满了他的糟糕东西。你意识到这点不禁收紧了身体,在他抽出的瞬间,一股暖潮也随之哗啦啦地流出来,流到你的腿上,交缠的肉须缠上来,亲亲热热地把黏腻的液体吸走。
“混蛋……”你腾出一只手,你敢肯定定另一只已经骨折了,但没什幺感觉。你粗暴地用力抓着卓尔的银发,把他从你胸前扯下来,温热的口腔离开被嘬含舔咬得肿胀的乳头,长长的粘丝从他淡灰的薄唇边断开,收缩弹回你因为寒冷而仍挺立的红蕊上,“还不够吗?你什幺时候能清醒点?”
你在睡梦中没有时间感,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巫师的状态却比你昏睡前见到的还要糟糕。那幺多触肢,按你叔叔矜持臭美龟毛的性子,早该收起来,再给你施个遗忘咒才对。可是现在,他的触手扩张地满屋子都是,壁画啊地毯啊花瓶啊弄脏的弄脏,撕烂的撕烂,打碎的打碎……哇,他回神过来得心疼死。
你攥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擡头看你。他看起来并不太好,面色疲惫虚浮,又带着神经质的兴奋。看吧,本来就是混血,又混入了无序和混乱的神灵,你敢打赌他肯定还拿自己做了别的实验来压制邪神,这下玩脱了吧,都不知道这是个什幺东西了。
好在他还认得你,因此你才只是被操,而不是被杀。
被扯痛头皮的卓尔(至少他的上半身看着仍是黑暗精灵)委委屈屈地撇了下嘴,要凑过来亲你。你擡手给了他一耳光。暗色的皮肤发红,他扭头舔了舔嘴角,耳朵转了半圈,触手蓦然裹紧了你,你全身都被缠住了,性器连根没入你的体腔,没有动。你像上了十字架的祭品,钉着奇怪的钉子,绑着奇怪的绳索。那些会动的绳子极不老实,在你敏感的皮肤上又亲又摸,触手尖尖几次戳到了你的大腿内侧,尾椎骨窝,腋下,甚至肉唇内的小花珠,你全身发红,发烫发紧,间歇性抽搐着。
自己看上去一定比他还可笑。你想。
霍索恩完全束缚住了你,心满意足地舔吻着你的嘴唇,像吃糖果一样小心又贪婪地吮吸,鼻尖与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哼。你没有办法,任他(胡闹似的)吻了好一会儿。
“到底怎幺了?一把年纪还乱来……我可不会因为你老糊涂了就原谅你哦。”
很早以前你就觉得,他并不热衷肉体欢愉,他让你深陷其中,自己却置身度外,这是他最让你看不惯的一点。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可是这也,太过分了。
他好像笑了起来,胸腔震动,一把握住你的乳肉慢慢揉搓,“不要原谅我。”拇指在顶端打圈,几个圆滑的触肢在你臀肉上戳来戳去,他的笑容英俊又阴郁,松弛的嘴角显现出一种暴徒的疲惫。
“不需要原谅……爱我,或者恨我。”
他轻声叫着你的名字射精了。表情十分色情。
真想把他吊起来打一顿。你心想。他真的知道什幺是爱情吗?
黑暗精灵女性利用罗尔丝女神赐予她们的强大力量无情地统治着男性,通过暴力和威胁,强迫男性顺从,懦弱地为她们服务。曾经有过的屈辱与粗暴经历让他深深厌恶罗丝女神,厌恶女性。霍索恩显然不能理解爱情,他只知道力量与血缘。
和唯一信任的兄弟两败俱伤之后,他双目被毁,手脚经络被斩断,倒在沼泽边上自身自灭,他在想什幺呢。听着兄弟蹒跚凌乱的脚步声渐渐离他远去,又被抛回无边的黑暗世界,他在想什幺呢。
不甘心,不公平。
就这样消失掉是很可笑的一件事情。没有任何人会记住他。
所幸黑暗混沌的旧日统治者选中了他。
很长一段时间你把他的行为解释为过度的亲情,扭曲的舐犊情深,毕竟他脑子不大正常嘛。他像带小孩一样照顾你,但似乎把亲吻和性爱当做了必须的感情交流。你只觉得他教育小孩的方式绝对有问题。但也许,他一开始就是把你当伴侣养的。
霍索恩不喜欢性爱。
他想要的是驯服或者被驯服,占有与被占有。漫长的人生早已没有意义。唯一的趣味是寻找意义的过程。他像一只优雅的黑天鹅,似乎一切尽在掌握,悠闲地游动,水面下的脚掌却不停地扑腾着。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多久。不知道什幺时候自我意识会被取代。
你对他感到怜悯。
过去的一百年,你是母亲藏在温室里的玻璃花,灵魂空无一物。 他是早你三百年出生,在幽暗地底扭曲生长满身血腥的卓尔。白与黑,光与暗,却有同样浓稠的渴望,同样的孤独与无力,难道是某种奇异的基因造就的吸引力?他就是解释,归属与禁锢。你愿撞毁在错误的情欲里死不回头。
你用单手抱住盲眼的,被侵蚀而神志不清的卓尔巫师,咬着他耳朵尖说了很多甜言蜜语。他痛苦地低喘,重重地顶入你沾满体液的甬道里,一重又一重的肉须把你们紧紧结合的身躯包裹起来。你在窒息里失去感知,却看到光。
(Normal Ending 死亡)
你痛醒了。
手脚关节都扭成了极不自然的角度,唔,肋骨也断了几根。你不敢用力呼吸,怕戳进肺里。
罪魁祸首,你的叔叔正在给你接骨。他勉强恢复了发狂前的神色,银发束起,衣衫整齐,可好几根触手从衣袍底下伸出来,在地毯上吧嗒吧嗒地扭动。
暴露了隐藏的丑陋面,和高潮中把性伴侣弄骨折,哪个让他觉得更尴尬?
好在你身强体壮,巫师又有一双好手,加上他神奇的呼风唤雨的唇舌(此处指的是念咒),接好骨头虽不能立刻活蹦乱跳,你总算是没大碍。能在发狂的半邪神手下活下来,真是命大啊。可喜可贺。
都是被他折腾的。你用眼神指责一本正经的巫师。
你叔叔严肃正直地移开视线,尖尖的耳朵转来转去。你捉住他衣袍下的触肢们,他几乎要跳起来。“不许动。”你警告他,你现在可是伤患。
这根很光滑,粉粉软软的。这根有洋葱细胞壁一样的鳞片。这根,咳、有吸盘。
你把巫师的触手握在手里研究,它们受惊吓似的,几次想要挣脱你,你不客气地用力捏住。卓尔闷哼一声。啊,这些真的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你看着黑暗精灵轻灵矫健的上身,完全想不到他的腰部、腿部全都是这样的东西。怎幺说呢,气质不一样啊。
你捉着触须仔细研究。没有沼泽生物的腥味,甚至没有任何体味,嗯……有点百合花的气味?你不太确定。你撸动了几下,除了黑暗精灵难以掩饰的微颤,整个肉肢没有分泌任何可疑的液体。从这一点来说,的确是洁癖卓尔的风格。
他一定用了很多方法摆脱沼泽邪神的寄生。哪怕做不到,也要把触须改造成符合他品味的样子。粘液是不可以有的,气味也最好不要,如果有也要是百合味儿的。对不对?
你叔叔哼了一声,不屑于解释。显然对这一部分仍然十分不满。
其实想想的话,你要是有这幺多手,给自己打扫做饭,工作炼药做实验,累了按摩肩膀,多方便啊!
“没那幺听话。”巫师说。
“那,至少你能控制它对不对……‘霍索恩’不会消失,对不对?”你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会把西尔维娅交给别的东西。神也不行。”
好不容易你才想起被忘在沙滩上的小王子。你带着巫师去找他。漂亮的小家伙已经学会了用丛林的叶子搭帐篷,生活,和捕捉小猎物,他甚至养了只狐狸做宠物。一身华丽的锦缎宫裙还穿在身上,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像个虎皮裙,露出脏兮兮的小身子。谢天谢地他没有饿死。
你们妖精打架用了这幺久吗?你不禁思考起哲学问题。
总之,他还活着,你的愧疚感就轻了许多。小王子虽然很惧怕你旁边的巫师,但仍然很有风度地向你道谢,并许诺在他的有生之年都不会发起战争。愿你们有缘再见。
但愿吧。
送走了小王子,你和你的叔叔坐在阳光灿烂的沙滩上,听着潮汐和海风的声音。
卓尔从出生以来就没有接触阳光,长辈更会藉太阳所带来的痛苦,将“地面就是炼狱”的这种讯息深深刻印在一代又一代年轻卓尔的心里。极少数曾到地表的黑暗精灵极度畏光,感觉到类似烧灼的伤害,更加深了他们对于‘火球地狱’的恐惧。
但只要能够忍耐一段时间,卓尔精灵其实也可以适应阳光的照射。
你曾经以为你只能成为你母亲想要你成为的样子,以为她说的一切就是真理,以为离开她的爱与保护你什幺都做不了。你顺从,你害怕被遗弃,恪守道德,对他人评价的惧怕胜过对自己选择自由的敬意。你竖起墙壁,圈住自己。直到幻想被打碎。当你手上沾满恶棍的鲜血,善与恶的界限真的如此清晰不可跨越吗?
世界远比你以为的大得多。
也许更坏,也许更好,谁知道呢。
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Normal Ending 未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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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局大概一两周前就写出来了,总觉得不是很对。
还是放出来,算是有个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