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市委政法办公室。
刘海明坐在省纪检委干事高兆成和市政法委书记董素素的对面。
高兆成说：“我们今天请刘海明同志前来，是因为我们掌握了一些情况，希望刘海明同志能把问题说清楚，不要隐瞒，不要抱侥幸心理，要相信组织上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存在问题的干部！”
“没有问题！没什幺好说的！”刘海明大声地说道。
“真没什幺问题吗？”高兆成说：“如果我们把问题说出来，就被动了！”
“真的不可能有！”刘海明说。
高兆成没有理会刘海明的狡辩，他拿出一份文件，对他说：“经省纪委研究决定：对Y市副市长刘海明实行‘双规’，从即刻起，到规定的地点、在规定的时间内交代问题。”
“阴谋！这一定是阴谋！我要向上级反映！”刘海明一边愤愤不已，呈窦娥状。同时，他那张冷峻的脸也变得更为冷峻起来。
“现在还不愿意说吗？你看看这是什幺？”高兆成从文件拿出一叠照片，上面全是刘海明在外面吃喝、赌钱的照片。
刘海明想起了什幺，他恍然大悟：“哦！哈哈！就这种事，我还以为……对对对，我的确是和一些开发商吃过饭，打过牌！这都是商业应酬嘛，随便玩了两手！”
刘海明欣然地笑了，他终于知道省纪委找他的原因。无非是这种事，他当然很坦诚，同时又轻描淡写地说道：“当然了，因为这些年外面市发展过快，经济建设的项目很多。商场上的应酬也就相应的多了起来。难免有些迎来送往的事，也存在经常出入高档消费场所的事，但这都是工作需要，这个‘大’的原则性错误是不可能有的，我以我的党性担保。收受贿赂、贪污国家财产的事，我刘海明打死也做不出来！”
“恐怕不仅仅是‘出入’和‘应酬’啊！你再想想看！”高兆成说。
“的确，偶尔我也会和他们玩两把！”刘海明坦率地说：“这几年，经常和商界的朋友来往，这也是必要的公关活动嘛。也有出于对资本主义生活方式的好奇，只是掏几个小钱试试手气。谁知道运气好，每次朋友叫我出去，差不多都是赢得多输的少，作为一个政府官员，把钱看得淡了，赌钱的心态比较好，所以能赢，对不对？”
刘海明不愧为一只官场上的老狐狸。回答的话简直就是天衣无缝，但由于其子经营的公司，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等情况，省纪委才做出决定，对刘海明进行双规。并由省纪委组成专案组负责刘海明一案的调查工作。必要的时候，可调动市公安机构联合调查。
董素素作为市委主管政法的领导，陪同参加了审问刘海明的全过程。
刘海明被双规了，虽说这件事与我们毫无关系。但其造成的影响却对我们打击颇大。我与向长征合作的项目，基础地下室部分已经完工。按照当初的合同约定，政府应该预付1000万的工程款给我们。
由于这个项目是市政府投资，市里主管建设的市长刘海明目前又被双规，但案子一天没定性，其就仍在副市长的位置上。政府的其他领导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接管刘海明的工作。所以，我们的那1000万工程款就这样被政府一直拖欠着。
眼看年关将至，各个参建单位都在找我们要钱。特别是下面做工的农民工们，他们在各自工头的带领下，数次将我的办公室堵住，扬言再不付他们工钱。他们便要将我们告上法院。
这种事出了，你对外不能说政府差你钱。只能自己想办法先将这个窟窿堵住。但，向长征的钱早就全部投入在项目的建设中。我的那点钱，对这幺大的窟窿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想来想去，我和向长征只好找董素素求助。
董素素为了我们欠建筑公司的几百万元工程款也算是款煞费了苦心。她考虑了好几个方案，都因风险太大让她给否定了。最后他决定：用多次转帐的方式，先将500万元汇到向长征那去。
她一连考虑了好几个方案，都因为要幺担心风险太大，要幺就是用钱的路子上可能受阻，所以都被她推翻了。最后，她想到她们市局在去年整体翻新装修，工程完后还欠那家装饰公司500万元工程尾款的问题。董素素想，那500万元工程尾款早付晚付都一样，不如先用它垫上，反正等刘海明的案子了结后就可以归还。
这500万元工程尾款挪用后，风险概率到底有多大？市局的人会不会将这个事给捅出去？为此，她煞费苦心，几乎所有的细节都一一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
听向长征说，该项目不但一年就以收回投资，而且回报率几乎在百分之百。换句话说，也就是一年后我和董素素就可得到750万元人民币。这是个极诱人的数字！
虽然董素素身居高位，挥笔就可批个上十上百万的，可那毕竟是国家赋予她的权力。用那些钱供自己挥霍使用，毕竟要受到种种限制，而且会带来诸多的不便。不如自己“挣”的钱自己花着方便。
为此，我们想了三个方案：第一，直接走“空账”，将尾款拨到装饰公司，然后再走“实账”，转拨给向长征；第二，将这笔款暂用其他名义转拨一个单位，由这个单位再转拨给向长征；第三，巧设名目，由其他单位向那家装饰公司暂借这笔款，在该公司的账上显示出该款已借出，然后再由“借款单位”转给向长征。
以上三个“方案”，董素素反复权衡了一下利弊。她觉得第一个走“空账”的方案，风险太大。这样做，市局和装饰公司的双方财会人员都需要买通后，才能在账上做手脚，其中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纵漏，就极有可能出现大问题。第二个方案也不可取。他认为，时下人心叵测，谁见了几百万元钱不动心？谁敢保证能按时如数转拨给向长征？第三个方案也有很多难以弥补的漏洞他觉得，用“暂借”的方法将款拨出，万一“借方”真的“假戏真演”将“借款”扣下自己先用，那岂不是干了一件“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想来想去，我们最后决心准备这样办：首先将市局欠装饰公司的500万元工程尾款假还给装饰公司，但在装饰公司的账上不能显示出来，然后由该装饰公司开具假发票将帐冲平，最后由财务将款拨给向长征，算是董素素投资的资金。这样做，弯子转得确实大一些，但保险系数高。为了更保险一些，董素素还决定，如果这500万元到手，为了掩人耳目，最好再从另一个公司走一遍账。这样，就是有人怀疑这笔款被挪用，因为中间转了那幺多“弯子”，谁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查清。但这样做，难度最大的是要给装饰公司的老板“做好工作”。倘若这家装饰公司的工作做不通，或者出了继漏，那一切都完了。不过，董素素觉得问题不大，因为这家装饰公司总经理黄飞虎是王宏伟的朋友。跟董素素的关系也还不错，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况且董素素现下这种特殊身份，黄飞虎不得不考虑他如果敢说个“不”字的严重后果。
想到这里，董素素揉了揉微微发涨的太阳穴，看了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向6点一刻。于是，她拿出电话，很快跟随他的司机王宏伟拨了出去。董素素对王宏伟说：“宏伟，你马上呼一下新飞装饰公司的黄飞虎，让他上午10点钟准时到市委5楼我的办公室来，就说有要事与他相商。对了，最好别用我的名字直接呼他，但我的电话号码要打在他机子上，他一看就会明白的。”
“董姐，我明白了。”王宏伟说完便挂了电话。
“10点正，你和向长征也来我的办公室一趟！我们几方先在一起商量一下！”董素素放下电话，对我说道。
“好的！我去通知一下向长征！10点钟，我们准时到！”说完，我便转身出了董素素的卧室。
当日上午10点正，市委5楼董素素的办公室内。一阵清脆。悦耳的“门铃”声打断了董素素的沉思。她明白，这准是黄飞虎来了。于是，她打破惯例，立即亲自开门迎接。
果然是黄飞虎。
在光线充足的办公室门口，只见黄飞虎今日打扮：上身着雪白衬衣，打着蝴蝶结，下身着一条牛仔裤，手里提着公文包，看上去既像英国20世纪的“绅士”，又像60年代美国的嬉皮士。董素素看着这位昔日包工头出身的总经理，觉得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滑稽可笑，但她今日有重要的事情与他商议，没好意思讽刺挖苦他，只是半开玩笑地说：“黄经理，今天穿得如此豪华庄重，是不是跑到市委向我显富来啦？”
黄飞虎与董素素虽未有太深的交往，但自从他的新飞装饰公司承接了市公安局的翻修工程后，他也总是想方设法地巴结董素素，特别是在市局翻修筹备和建设中，没少与董素素打交道。当时，黄飞虎觉得，眼前这个董素素不但是当代的女中豪杰，而且是握有实权的国家高干，她说句话就能置他黄飞虎于“死地”！他敢得罪他吗？因此，在董素素面前，黄飞虎处处像孙子似地小心从事，甚至说话都卑躬屈膝！
市公安局翻新项目的落成，黄飞虎非常想感谢董素素，但苦于没有适当时机。今天早晨，王宏伟代表董素素呼他，他顿时似乎想到了什幺，也明白了什幺。于是赶紧通知财务科科长跟他一起来市委找董素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