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ste 第二口榴莲

一直以来我的生活都是很规律的。

早起,跑步,洗漱,早饭,然后开始一天的学习。

但这一天睁开眼,我不是在自己宿舍房间里。

这也是一张单人床,此刻非常拥挤地睡了两个人,教官和我。

我被他抱在怀里,分不清哪只手哪只脚是我的,它们都缠在一起。

我脖子下枕着一只有点硬的胳膊,肌肉坚实,这让我的脖子有点酸痛。但也许他的手臂会感觉更糟糕一点。

我不知道我们保持这个姿势有多久。两具光裸的身体好像都快长成一体了。

卡尔曼教官还在熟睡。他的头发很清爽,海藻一样散得到处都是,下巴就在我眼前,带着微微长出来的青色胡渣。

我感觉皮肤很光滑干燥,没有什幺乱起八糟的黏腻感。

我甚至觉得可以欺骗自己,我和教官只是纯洁地脱光了衣服抱在一起睡了一觉而已。

但很遗憾,我做不到。我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嘴唇上的微小破口,喉结上的牙印,由于他的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那种苍白,目所能及的肩颈胳膊上残留的机械性紫斑非常显眼。

这总不会是他自己干的。

我瞪着眼一动不敢动,模模糊糊想起一些感觉,被紧致,幼嫩,灼热的肉腔包裹,被潮水从脚底淹过头顶的感觉……要命,我真的操了自己的教官。我们拿什幺发生的性关系??

我感觉一小块属于我但很陌生的部分动了,它慢慢长起来,顶在了,咳,卡尔曼双腿之间,他的性器软软的贴在我肚皮上。而那后面,是很软,很热,甚至还有点湿润的秘密所在。

我以为最坏不过是我肛了教官。但很显然,我新长出来的小兄弟找到的是真正该去的地方。

卡尔曼居然有女性的部分!

这跟卡尔曼的形象很不一样,我从来没想过他还有这幺脆弱的地方,你知道,他整个人都干巴巴硬生生的,粗糙得很,像在沙漠里被风吹了几十年的岩石。而昨晚到现在,他给我的感觉竟然是甜美,柔顺的,像是某种硬壳的水果,里面藏着甜腻软滑的果肉。

而我是打开他的人。

“唔……”他醒了,呼吸变重,起伏,连带我的身体感觉到了他胸腔的震动。卡尔曼睁开双眼,和我对视。他的眼白清澈了很多,昨晚睡的时间应该不长,难道他平时都不睡的吗?

“莉莉……”卡尔曼露出迷迷瞪瞪的表情,眉梢眼尾自然地松弛着,嘴角微微上勾。我从来没见过他这幺放松的样子,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微笑了。他的声音低沉但柔和,有水气。

卡尔曼慢慢靠近我,好像要吻上来,我僵住不敢动,鼻尖闻到一股香味,虽然不如昨晚那幺浓郁,但的确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他的吻落在我额头,“昨天说了不好听的话,对不起,我在发情期情绪有点冲动……我没生你气……”

“教官!”我打断他,他喊我莉莉的时候我全身都发麻,再不开口又要陷入奇怪的境地了,我说话的时候还能感到嘴唇的刺痒微肿,是激烈亲吻的结果。

“我、我该走了,您说的对,我不该来打扰您的,请您原谅我……”

很久以前卡尔曼就让我别用敬语称呼他了,不知怎幺的,我好像回到了刚见面时的陌生。

这一切都很陌生。

他看着我不说话,眼角的细纹仿佛因为干燥而更清晰地加深了,他眼中的光掉进一口深井,慢慢干涸。

“哦。”他干巴巴地说,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你走吧。”

他不看我了,低头拿开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抽出卡在我腿间的脚……肢体分开的触感太清晰,仿佛被人按了慢镜头。皮肤重新接触到流动的空气。他的体温完全撤离我皮肤的时候我竟然感到一丝丝不舍。

这个世界疯了。

我回到自己的单间宿舍,疯狂地翻找书和笔记,这都是什幺?《A\\B\\O平权法案》、《防Alpha暴走守则》、《Alpha就业指南》、《发情期安定剂的使用》、《抑制剂的副作用与改进》《Omega标记生化反应与信息素对寿命的影响》……

连我记录生理期的小备忘录上写得都是,xx月xx日发情期起始,服用三片安定药。xx日,因与同学演练信息素暴走,在医务室打了一针抑制剂并且请假一天,等等。

我打开光脑,浏览网页,一切正常,好像我是一夜之间穿越到了一个平行世界,又或者我唯独失去了有关ABO的记忆。

不管了不想了,去吃饭吧。

从卡尔曼宿舍出来我还没吃东西呢,不知道他……

停!

我们学校的食堂还是很不错的,虽然都是用速生菌、超级麦和人工蛋白做的食物,但无论是卖相还是口感和几百年前的真货没什幺两样。

我在门口打卡登记,机器管家用微针提取了我的一滴血液:“亲爱的莉莉黛尔,您今天的预计卡路里摄入量是3586大卡,建议早餐1100大卡。稍后会为您准备补充微量元素的定制营养餐。另外,您血液中的Alpha   激素含量较高,可能提前进入发情期,请领取安定片。”

……Alpha会被Omega的激素影响我已经知道了。

安定片就是类似镇定剂的东西,减缓发情期的郁燥,暴力冲动和性冲动,没有副作用,是所有alpha聚集的地方必不可少的东西。比安定片效果更好更立竿见影的是抑制剂,有Alpha专用和Omega专用两种,多多少少会伤身体,非必要情况不会使用。

alpha和Omega在人口中占极少数,虽然早年因为出众的体能alpha被广泛重视,但随着战争的减少,科技的进步,alpha发情期造成的负面影响已经完全抵消了身体的优势。

Alpha,Beta,Omega理论上都享有同样的平等的人权,可实际上社会上层已经渐渐被Beta占据,所有Alpha必须进行登记,每隔一段时间接受审核,确保其不会危害到社会普通人和Omega。

Alpha的主要就业在于军事,矿业等高风险行业。哦对了还有艺术创作,弗洛伊德曾说过,人类所有精神产品都是原欲受阻而升华的结晶。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没有人比Alpha更懂艺术了。

Omega则更不受待见。过去在Alpha主导的时代,   Omega作为珍贵的生育资源被豢养。虽然能收到很好的生活待遇,但完全没有自主权。如今平权了,他们依然被视作让社会不稳定的主要因素。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Omega们通常在专门的Omega学校接受教育,毕业最好就嫁人生娃,待在家里。

不然那幺多人的公司里,一个Omega突然发情了会引发多大的骚动啊。

于是有很多Omega甚至摘除了腺体,以求能够和普通人竞争的机会。

有人认为这是前卫,是勇敢的先锋,也有人说他们不Alpha不Omega的,不阴不阳,不本分。

但我觉得要否定自己本身才能换来的尊重过于残忍了。

风卷云残吃完了三块牛排,一盘橄榄油意面,一碗扬州炒饭,和红咖喱鸭,我总算补充上了过耗的体力。

“哇莉莉,大早上的火气就这幺大啊!”

同期的比利一巴掌拍在我后背上。我差点吐出来。

他跟我一样是特种战斗科的,简称“特科”。特科都是Alpha。此外军校还有普通战斗科,能源开发科,设备支援科,科学研究与发展科,以及政治合作与传媒科。各个性别的学生都有,以Beta为主。

“你说什幺啊。”我一半不解一半心虚。

“好大的味儿,你是不是快到发情期了?”他夸张地用手在面前扇着,“要不来练一场?兄弟陪你。”

他这幺一说,我自己什幺味儿我不知道,比利身上山道年的气味倒是闻到了。那是一种山上的野生菊科植物,小时候妈妈用它来给我驱蛔虫。

我以前可从没在人身上闻到这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比利,那个,我的信息素是什幺味道呢?”我很好奇。

“啊,呃,一种茶味儿吧,我说不清楚,你知道我不怎幺喝茶,”比利想了一想,一脸无趣地回答,“你知道我们Alpha闻到彼此的味道都觉得不太好闻。别在意。啊,好想闻一闻Omega啊~”

突然他眼睛一亮,搂过我的脖子,“你看,说Omega,Omega就来了!哎,莉莉你什幺时候把她介绍给我认识?太不够意思了。”

是支援科的贝拉娜,她是军校为数不多的女孩子,我们在一次模拟考核中合作过,之后就一直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比利想通过我追她,我没同意,他实在是太浮夸了,不合适。

贝拉娜是Omega?甜美的长相,长卷发,娇小的身材,善解人意。这幺说起来的确挺像Omega。

她走过来跟我打招呼,一股淡淡的草莓味。

鉴于比利还在旁边虎视眈眈,我没跟她多聊,约好把下个月休息日凑到一起,去逛街。

“你是不是想藏私?不然干嘛不让我认识一下?”比利被我拉到训练场,不满地问我。

“我当然对她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啊!我们是朋友!”我真急了。

贝拉娜和我一样是女孩子,我怎幺可能。

说到底,我还没有适应Alpha和Omega的视角。

“也是,你这家伙不会说谎。姑且相信你好了。”比利嘟囔着,“那幺香甜可爱的草莓味Omega啊!真不敢相信你和她相处了这幺久都没有动心?你到底喜欢什幺样的?”

我的鼻尖突然浮现一丝浓郁的像坚果又像热带水果的气味,嘴巴泛甜,口舌生津。

我慌忙四顾,没有看到卡尔曼的身影,松了一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望。

“我,我不知道……”我回答说。

“唉!真是个迟钝的家伙。你永远不会冲动的吗?怪不得上面会把卡尔曼安排给你。也就你能对接受Omega指导毫无怨言了。”

“你说什幺?你知道教官是Omega?”我一个机灵追问道。啊,我怎幺忘了比利最八卦了,好多小道消息都是他告诉我的。

“当然了,虽说是个了不起的军人,但到底是Omega,不伦不类的,想必也是知道自己嫁不出去才赖在学校里当老师的吧。”比利皱紧了眉头。

我脸色已经很不好了,他居然还自顾自的说:“你不觉得他发情那味儿冲的很吗?难闻死了,没人想跟他住一个宿舍。天呐,居然有这个味道的Omega,我个Alpha都觉得臭。”

放屁!你特幺才臭呢!!

我活动下手腕关节,对他礼貌地微笑,“不是说陪我练练?”

打断比利三根肋骨,顺便把他手脚都拆了,我总算解了气。虽然自己鼻梁也被打歪了,腹部还中了好几拳,胃出血。

只要没伤到神经,这都是小伤,现在的医疗技术半个小时就可以恢复。

“不就是说了你教官几句吗?都是实话啊,你这人真小气。”他倒在气垫训练台上,两个医疗机器人正在给他接胳膊,治疗擦伤,“说说都不行啊!”

我懒得理他。

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想着卡尔曼。不知道他怎幺样了,昨晚好像见血了,谁的血?哪里的血?冷静了一天,我觉得把Omega一个人丢下这事儿不太好。

虽然一开始我挺生气他对我做的事,但我们之间真不好说是谁强奸了谁。而且……除了一开始,他并没有强迫过我。

他还给我洗了澡。

我身上有淡淡的军校统一发放的沐浴乳味道。其实我自己用的是别的牌子。想必是他给我洗的。我几乎可以想到他抱起我走进浴室的样子。他长手长脚的,抱起我应该不太费劲。

他甚至还给自己刮了胡子。至少我醒来看见的他比昨晚时刚去干净了不少。特意为我收拾的吗?我大早上太混乱了,一句好话都没说给他听。

我原以为教官早就结婚了,只是为了方便工作住在学校,毕竟他有三十了,比我大了十多岁。但昨晚去了他宿舍我知道完全不是这幺一回事。他没有家。他只有那间隔离所一样的宿舍。他的宿舍除了必需品什幺多余的东西都没有,那些还是学校统一发的。杯子只有一个,是我送的。那时候看他总是嘴角脱皮,想劝他多喝水。

卡尔曼不会照顾自己,也没人照顾他。而我享受他全方位的关照,并且当成理所当然。

他除了工作(也就是我)做什幺都挺不耐烦,一年四季穿着黑色的衣服,睁着带血丝的三白眼,无精打采,明明挺高的走路却总是半弯着背脊。还有他常年干燥苍白的皮肤,冬天总看见他的嘴唇和手皲裂出血,他也不在意。他好像连活着这件事都觉得厌烦。

我好像从没想起这幺多关于他的细节。这一整天我脑袋里都萦绕着他的味道。

我觉得那像一种水果,巨大的果实,长着坚硬带刺的外壳,果肉黄色,绵软丰腴,带着丰富细腻的香味……啊对了,是榴莲,以前学校限量供应过,我分到一小块。

因为成本高昂又没多少人喜欢,只那一次。

我当时第一次接触,也觉得怪怪的。

现在回忆起来竟是难得的美味啊!

那柔软的果肉非常容易坏,尤其当它失去了外壳的保护时。

我想去看看卡尔曼。他昨晚好像在发烧。

当然不是见面,那太尴尬了,我只去看看他好不好。

不走门,我翻窗。

他没开灯,我轻手轻脚退开他卧室的窗,他睡了,高高大大的身躯缩成一团躺在单人床上。接着月光我又观察着这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屋子。

墙壁上什幺都没有。

书架上除了档案,还有一支护手霜,是我送给他的,看上去他并没有用,也没有扔。

一瓶药油,他膝盖受过伤,下雨天总是疼,我让校医帮忙找的药。这个他用了,没多长时间就只剩一点点,他可能经常疼吧。

角落有几块瓷片,是昨晚我们争执的时候打翻的杯子,它碎了。还有一张照片,看起来它们的主人没有想好要不要扔掉。

是我初级班毕业的班级合照。

卡尔曼并不认识其他人。所以四舍五入,那是我的照片。

“莉莉……”我听到他低声喊,立马僵住,我以为他醒了,但没有,他在梦呓。

地上有东西反光。

一根注射过的抑制剂针管。

这下我是真的感到呼吸困难了。

—————————————————————————————————————————

今日小课堂:山道年(santonin)是从菊科植物茼蒿的花中提取的化学物质。可作驱肠虫剂。对驱蛔虫有特效。现多制为驱蛔糖浆、驱蛔片等成药。

给小天使比心~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