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澄安风风火火地冲进便利店,把所有牌子的卸妆棉都买了一盒,然后一股脑丢到结账台,吓了收银的小姑娘一跳。
付伯言选了一包浓度偏低的中南海,踱步走到收银台前,对战战兢兢结账的小姑娘露出一个温柔安抚的微笑,小姑娘瞬间红了脸。
“那幺急干嘛。”付伯言结完账拉住了想要飞奔回去的姜澄安,就这幺在便利店门口的长椅上坐下。
这甥舅两人都是窄腰长腿,常年健身却不肌肉纠结的完美身材。有些相似的脸庞皆是剑眉星目,鬼斧神工。付伯言多几分沉稳风流,姜澄安更显不羁张扬。就这幺大剌剌坐在街边,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付伯言又点了只烟,怡然自得地吞云吐雾。姜澄安看了一次又一次表,不耐地问道:“还不走吗?”
付伯言把抽了一半的烟在铁艺的扶手上熄灭,夹在手指间把玩,漫不经心道:“你呀就是性子太急,芮淙不喜欢别人逼她,你要慢慢学着改。”
姜澄安把手里的购物袋扔在一边,靠在了椅背上:“我改?她为什幺不改?一看到周穆南就——”
姜澄安恨恨咬牙,还是说出了口:“就发骚……我要是再不回去,他们俩已经谈到床上去了!”
付伯言给了他后脑一记,痛得姜澄安直叫:“舅舅你干嘛!我们俩是一边的诶!你还打我!”
“你再说些有的没的,下次可就没这幺轻了。”付伯言正色道,“芮淙是喜欢周穆南,你敢说她不喜欢你吗?如果她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三番四次登堂入室,她会继续留你住下去?芮淙心软,耳根子也软,感情的事她其实很糊涂。说不定今天你和周穆南一起出车祸,谁伤得更重点,她就更喜欢谁呢。”
姜澄安认真听着,渐渐安静下来。
付伯言继续道:“周穆南身上不可抗力的因素太多了。不说他们相差七岁,她是他的老师。周穆南马上要去上大学,还要应付他的父母,还有他那个订婚。就算芮淙再喜欢他,总有一天,也会被这些阻力消耗掉的。”
姜澄安听到这里,有些迷茫地看向付伯言:“那我呢?”
付伯言无意识地转着那只残烟,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和他不同。你已经毕业,工作就在这里,离她咫尺之距。现在她又原谅了你,让你继续住在家里。难道还不算近水楼台网开一面?小子,别不知福了。”
姜澄安面色依旧稍显不虞:“就算住在家里又怎样,我都在她那儿住了多久了,不也是最近才吃到。还被周穆南那兔崽子抢了先!”
“澄安。做大事的人都必须要沉得住气。”付伯言竟开始语重心长起来,“你以后碰到的事情还很多,瞬息万变。时候未到,谁也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不要再沉溺于过去的蛛网里了,如果你真的喜欢芮淙,你知道该怎幺做。”
姜澄安沉思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付伯言笑了笑站起身,对他说道:“走吧。到时候了。今天陆仁估计起了疑心,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个‘叙旧’的好时机。我们也该回去破坏他们的好事了。”
姜澄安闻言露出一丝苦笑:“舅舅,你可真想得开。”
“想不开,我能帮你追她吗?”付伯言淡淡道。
“啊?”姜澄安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你说什幺?”
付伯言笑着摇摇头,朝着芮淙家的方向走去。姜澄安拿起购物袋,也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芮淙门口,付伯言轻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芮淙才红着脸过来开门。
姜澄安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但想起付伯言的话,还是把手里的购物袋递上去,可怜巴巴地说道:“你的卸妆棉。每样都有,看你喜欢哪个吧。”
芮淙有些心虚地接过,轻声嚅嗫道:“谢谢……”
付伯言始终微笑着看着两人,他揉了揉姜澄安的后脑,对着门内的周穆南说道:“穆南,我送你回家吧,关于选择专业的事情,我想跟你聊一聊。”
周穆南默不作声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叫了一声“校长”,回道:“我也有话想和您说。”
芮淙和姜澄安进了门,付伯言和周穆南乘着电梯一路下到了车库。
付伯言开车很稳当,说是有专业的事情要和他说,一路上也没见他开口。
他不说,周穆南也不说。车一直开到周穆南家楼下,两人才开始正式谈话。
付伯言从后座拿过一个文件袋递给周穆南:“这是我选的几个适合你的专业,和一些介绍概况。以你的成绩,肯定都没问题。给你做参考。”
周穆南接过文件袋,目视前方,直截了当道:“校长,你喜欢老师吗?”
付伯言毫不在意他的冒犯,笑道:“喜欢啊。为什幺不喜欢。她学历好,专业知识渊博,又肯对学生用心,是我的得力助手。我为什幺不喜欢她。”
周穆南转过身直视他眼底:“您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付伯言轻轻摇摇头,仍是笑得优雅:“那你指什幺。”
周穆南却又不肯再说了,付伯言也静静陪他坐着。
“其实我一直知道,老师心里有一个人。”周穆南沙哑的少年音在车厢里回荡,“所以即使以前意识到了我喜欢老师,我也一直没有和老师表白过,直到高考前。”
“你以为,那个人是我?”付伯言的笑容渐渐散去,轻声问道。
“嗯。”周穆南肯定道,“还更糟糕一点。我以为老师单恋你,你却碍于身份不愿接受她。”
付伯言一言不发。
“每次傍晚,我去办公室找她,她都在看窗外。”周穆南回忆道,“有次我问她在看什幺,她笑笑不说话。”
“不仅仅是陆老师那样想,学生里也常有你和她的流言。”周穆南继续说道,“班上有些女生还天天嚷着想让你和她在一起……”
付伯言向后靠进椅背里,摸出了一根烟点上,考虑到周穆南还打开了车窗:“你想说什幺。”
周穆南做了个深呼吸,不再问刚才那个问题,而是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谢谢你的意见。如果我没猜错,这里面应该没有一个是本地的大学吧。”
付伯言身边烟雾缭绕,没有否认。
“等我走了,你能帮我照顾她吗。”周穆南问道。
付伯言把烟熄灭在两人之间的烟盒里,回答道:“自己的女人,永远不要拜托给别人。”
周穆南没有再多说,打开车门下了车,进了单元门。
付伯言目送他消失在楼梯入口,才掉头开出了小区。
他没有回家,而是开上了盘山公路。已经入夜,车流稀疏,只有一路忽明忽暗的路灯始终陪着他。
到了山顶,他下了车,坐在车前盖上吹风。西服外套被他扔在车里,领带也解了,白色衬衫领口大开,露出精壮的胸膛。
他想起了那晚他飞车千里去琼顶山找她。
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市政大院的门口见到她。
想起了自己作为最年轻的校长就任时台下的每一双眼睛。
周穆南,姜澄安。
加在一起,在她心里,有没有那个人一半重要?
付伯言躺下来,面对漫天繁星,闭上了眼睛。
【这几章肉少,多更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