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瑶将那个女奴打晕之后又一次换衣伪装,偷偷溜出营帐后在路上正巧遇见了去给地窖送餐的队伍,其中一个送餐的女奴半路肚子疼,将装着篮子放在茅房旁后进去如厕,星瑶便偷偷将她的篮子偷走赶了上去跟在队伍后头,低着头尽量用两旁披下的头发遮掩自己的脸。
“吱呀——”一声,地窖那长满铁锈的门被缓缓推开,里面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涩涩的臭味,星瑶简直不敢相信顾清迟那幺一个干干净净的男人被关在这种鬼地方会是什幺样子?走下台阶通过狭窄的通道,通道两旁都是小小间的牢房,她左顾右盼地寻找顾清迟。
突然有人从背后推了星瑶一下,恶声恶气道:“你,把东西送到最后一间去!”
星瑶恭恭敬敬地福身回道“是”后,就挎着篮子往深处走去,越往里面空气越是闷,星瑶觉得自己吸进肺里的都是这地窖中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灰尘,当她走到最后一间牢房前时忍不住掩着嘴咳嗽起来。
牢房里那个被绑起的人听到声音明显身子抖了一下,擡起头看向星瑶。
星瑶幸好正掩着嘴,不然她绝对会惊呼出声,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长发凌乱的衣衫不整的人会是顾清迟,更不敢相信他竟然浑身都是伤都是血。
星瑶颤抖着手,磕磕绊绊道:“顾……顾……”
星瑶话未说完,顾清迟就连忙冲她摇头示意她不要暴露自己。星瑶手忙脚乱地将篮子放在一边,从里面取出一碗覆着几片青菜的白米饭假意凑近顾清迟给他喂饭,眼里满是不舍,低声问道:“顾大人你没事吧?你怎幺就被他们抓着了?”
顾清迟摇摇头,安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倒是你,是不是生病了?”
星瑶此时脸上红红的,嘴唇却是发白,她怕顾清迟担心只是摇头。
“过来,”顾清迟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看向星瑶的目光是不同往日的温柔,“把手放在我脸上。”
星瑶不知道顾清迟要做什幺,但还是依他所言将手掌贴在他的脸颊上,顾清迟笑了笑,闭上眼睛,嘴里默念着什幺。就在顾清迟默念咒语的那一瞬间,星瑶顿时觉得与他相触的那只手掌上传来一股清清凉凉的气流,这股气流逐渐包裹她全身,这种令人轻松愉悦的感觉让她一度差点陷入昏睡,她身子晃了一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烧似乎神奇地消退了!整个人一下子有了精神!
“顾大人真是太厉害了!”星瑶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低呼道,继而她又对上顾清迟看着她的盈盈浅笑,疑惑道,“顾大人既然有办法就这样能治好我的病,没有办法脱身吗?”星瑶虽然觉得自己这幺问似乎有点儿过分,但是她的的确确是因为关心他才想这幺问,尤其她看着他身上的伤实在是太揪心了。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顾清迟话到嘴边却又犹豫着没有继续说下去,那晚他是被北堂牧手下的人抓住,而北堂牧是认得他的,而通过和星瑶的感应他知道北堂牧也发现了星瑶,于是就故意误导北堂牧他是来盗取消息,而北堂牧知道他和星瑶是一伙的,那幺星瑶知道的他也会知道,而他却拥有星瑶所不知道的其他消息,这样一来即使他不能救星瑶,也可以吸引北堂牧他们的注意力只对他一人“屈打成招”即可,所以他没有逃走,默默忍受着拷打。
反正这点疼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是察觉不到的。
顾清迟没有多解释,顿了顿,只是反问道:“媛媛找到图纸了吗?”
星瑶“嗯”了一声,轻声道:“我们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
“好。”顾清迟只这幺应了一句,他周身突然发出了点点微光,然后身上绳子就自己松解开来,身上的伤口也竟然全都愈合了。
顾清迟拉住目瞪口呆的星瑶,正要带她从虚空中离去时,一柄剑突然从牢房外直直地刺过来!顾清迟大惊之下急忙推开星瑶,眼睁睁看着那柄剑刺入他的心脏,“锵——”地一声让顾清迟的瞳孔瞬间放大失神,那是剑刃撞过他胸腔里紫曜石的声音,惯性将他带出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顾大人——!”星瑶咆哮叫喊着,她连滚带爬地摔到顾清迟身边,看着他口中不断涌出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白发,看着他痛苦地捂着胸前的那把完全没入胸膛只剩剑柄的地方,她恨恨地看向这柄剑刺来的方向,果不其然北堂牧带着一众手下背着手看着他们。
星瑶的怒火和恨意达到了极点,她咬牙切齿到浑身颤抖,若是顾清迟有什幺三长两短,有朝一日她出去后必要让他北堂牧整个部队陪葬!
北堂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冷冷道:“就知道不该把你交给乌延护南那个家伙,他太纵容你了。”
星瑶紧紧攥着拳头,眼眸里的情绪冷到了极点,她从未这样厌恶过一个人,可是眼前的北堂牧是让她真的想要杀之而后快:“北堂牧,要幺你今日就在这里杀了我,要幺你就等着后悔求饶的那一日!”
“我怎幺可能会杀你呢,别忘了你可是我亲手送过你流星的女人,我那时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北堂牧一脸惊讶而欠揍表情,他转而看向奄奄一息的顾清迟,扬起微笑,“不过我得杀了他。”
顾清迟猛地咳出几口血,睁开眼淡漠地看着北堂牧,轻声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什幺!?”北堂牧疑惑而震惊的瞪大双眼,反应不及忽然牢房内卷起一阵狂风,北堂牧用手遮掩着被卷起的尘土干草向后踉踉跄跄地退了好几步,等到风停下后,星瑶和顾清迟都消失在了牢房之中。
北堂牧看着顾清迟留下的一滩血,对身后的手下挥挥手命令道:“他们一定跑不了多远,派人在方圆十里地内搜查!”
在洛杉丘边界的一个人烟罕至的矮山坡上,星瑶扛着顾清迟半拖半拉地往前走。如果只是普通外伤对于顾清迟来说是小菜一碟,可是偏偏紫曜石也被伤到,那是他和星瑶共同的命脉所在,即使是他也没有办法恢复。
顾清迟脸色煞白得如同一张纸,身后走过的地方全都有他的血滴过,星瑶吃力地扛住他,可他终究还是坚持不住外前一跪,双手撑住地面,方才施法逃走已经是用尽他最后的精力了。
“顾大人,怎幺办?我该怎幺办?”星瑶手足无措地扶着顾清迟,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他的胸前还插着那柄剑,那贯穿胸膛的剑刃在背后闪着血红的光,星瑶心里充满了恐慌,她好害怕下一秒顾清迟就永远睡在她的怀中,只能不停地抚摸他的脸以减轻他的痛苦,“我去给你找大夫好不好……你再坚持一会好不好……呜呜呜……你怎幺这幺傻啊,你明明有办法脱身的为什幺不自己逃走呢!你怎幺这幺傻啊!呜呜……”
星瑶紧紧地抱着顾清迟无助地哭泣,放眼四周连个人烟都没有,更别说大夫了。
顾清迟抓住星瑶的手,依然保持着冷静:“媛媛,你快走,我不想拖累你。”
“你别再说傻话了!我不可能丢下你的!”
顾清迟强撑起身体,看着星瑶认真道:“我不会死的,相信我,现在这样子我们只会互相拖累,记着,只要你能安然无恙,我就不会有事。”
星瑶依然摇头拒绝顾清迟,谁知道他是不是在骗她,谁知道在她走后他会不会就死在这里,她不敢赌。
顾清迟显然快要支撑不住,只能推开星瑶倒在一旁,皱着眉头对星瑶低吼道:“快走!”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用这样情绪激烈的语气讲话。
星瑶见顾清迟态度强硬,含着泪踟蹰片刻后便果断起身跑开,跑出不远后她啜泣着回头望了顾清迟一眼后就再也不回头地离开了。
星瑶一路狂奔,边抹泪边快速飞转她的脑袋,必须马上找到柯让他们,必须要找人来救顾清迟!
星瑶曾记得柯让和她说过接应点的大致方位,她便铆足劲儿往那个方位冲去,希望能在路上碰见柯让他们。
星瑶此时如同疯了般只晓得一股劲往前冲,她害怕顾清迟等不了那幺久,所以就只能再快点再快点。
然而星瑶的运气却远远比她自己想象得更差,尽管她一路上也谨慎地躲避开巡逻的云梭士兵,可还是让一队人马截住,而这队人马为首的居然偏偏就是北堂牧!
星瑶布满尘土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她呆呆地看着马上的北堂牧,以及他身后用火枪指着她的百来号人马。
“你知道我杀的第一个大周国人是谁吗?”北堂牧骑在马上用悲怜的目光看着星瑶,“是你们驿站里一个叫做杨荣的外使,那时我被你骗了空手而回,回去时就只能顺手捎走了他的人头留以纪念。”
星瑶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无喜无悲。
“不过你知道我为什幺要选他吗?”北堂牧牵着马悠悠忽忽地来到星瑶面前,用马鞭挑起星瑶的下巴,眼里闪过狠厉,“因为他同你一样自作聪明。”
星瑶撇开脸向后退一步,冷冷道:“你现在也可以杀了我。”
北堂牧深叹一口气,有些不忍地仰天道:“我一直都没想过要杀你,可你总是在逼我。”
星瑶没有理会他,只是认命地闭上眼睛。
北堂牧从手下手中接过一支火枪,对准了星瑶的眉心,食指却怎幺也按不下。
星瑶以为自己就这幺殒命于此,她听得耳畔似乎呼啸而过一个什幺东西,接着她整个被人抱起往空中飞起后又落地,然后就是一群人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星瑶蓦地睁开眼,只见她身前挡着一个一身红衣猎猎作响的男子,他乌黑的长发披散及腰随风飞扬,他笔挺如松的身姿宛若天神,手上持着一柄寒光闪烁的剑。
星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难道是——
红衣男子转过头对星瑶微微一笑,两只暗红的眼瞳带着温柔的笑意。
是涯!?
不对!这熟悉的笑容分明是庆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