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流水水连天,飞云翻花花不眠。
南越引天府,定城济水畔,游人如织,喧声如沸;酒旗招展,佳馔飘香;灯月争辉,群芳斗艳……天子脚下,好一个盛世升平温柔乡。
十里越济繁华地,一浦南柳绕春烟。
万千莲花河灯点缀的越济河波光明灭,如天官掷下的流淌着星光的腰带,护住望京的王气。
只是不知,这段泛着薄薄脂腻的越济河底,厚厚的淤泥下,掩埋了多少号都号不出声音的腐肉枯骨,而那爬着青苔的旧胭脂盒、断嘴瓷壶、破绣花鞋里,又寄居了多少哭都哭不出血泪的艳鬼芳魂。
当然,这一切,与意气风发行在越济河上的游十三郎无关。
他立于船头,嗅着柔柔晚风送来的脂粉香气,不觉微醺,手腕一翻,“刷”地一声抖开一柄玉骨折扇,在胸口轻轻摇动,似有意似无意地,挥走了从河底浮起、突破河面紫薇真气镇压、向他身边聚来的怨气,一副陶然自得的模样。
这动作配上他堪称玉树临风的皮囊,倒也还真引得夹岸花楼里,好几个临水揽客的小娘一阵惊呼,含羞带笑地将帕子果子花儿往他身上掷去,盼引檀郎一顾,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边躲还边往两边飞着眼风,惹得一片芳心如鹿。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玉面郎君还是渐渐远去,最后登上一艘气派的四层花船。
姑娘们眼巴巴望着,一看又是飞花楼的宝船抢了风头,顿生恼意,绞着帕子跺着脚,只觉得今个儿花神节,好容易有大批的生意可做,可俊俏的小郎君们,几乎又都被抢作飞花楼的恩客,真真是暴殄天物。
若是一般的青楼倒也罢了,偏生飞花楼是这一片儿的龙头,据说背后还有官家撑腰,自然是有资格财大气粗。
再怎幺明里暗里地斗,她们也只敢在绣阁里骂几句,扎几个小人,打打丫鬟撒撒气,完全不解恨。
何况,她们也说不出飞花楼的姑娘,哪一处不比她们好,哪一处不叫恩客流连忘返。
一路穿花拂柳,悠悠漫行,终于来到凝萃阁前,游十三郎才不管他徒惹了多少风流债,揉碎了多少芳心,还没等笑脸相迎的龟公开口,就急促地说了句“今个儿还是云姐姐”,旋即熟门熟路地踏着楠木花梯往上直冲,到了四楼,抚过前来投怀送抱的姑娘们的柔荑,调笑几句,再不着痕迹地推开来,直奔鸨娘书房。
沁娘正拨着算盘,点着账簿,忽闻门口“砰”地一开,霍地一惊,擡头望去,原来是熟客,顿时翻出盈盈的笑花儿来。
她一开口,却是语含抱怨;“云娘这些时日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公子盼来了。”
直起身来,薄薄的嘴皮子翻动不停,“咱们姑娘要身段有身段,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啥也不缺,只是缺个知心可意的人儿,偏生公子您将近一个月不来,念得云娘茶不思饭不想,人也不见,客也不接。”
边眉开眼笑地,一把抓过游十三郎含笑从衣襟掏出的一叠银票,边伸出另一只手,熟练地摸到身后墙上一按,一块板子凹进了墙壁,房间左侧的书柜顿时“轰隆隆”地自动移开,露出一个一人高的暗门。
她做出邀请的手势,点头哈腰,语气一转,小声劝道:“您再不来,我就真要担心云娘也跟那些痴了的姑娘似的,寻死觅活去了。
待会儿,她若是冲您发脾气,您可千万别着恼。她呀,那是想您想得急了,顺着她意思哄一哄,小意温存一番,包准又变得柔顺服帖了……”
游十三郎耐心地听着鸨娘絮絮叨叨地说完,干净秀气的脸上,露出一个微有些腼腆的笑意,略带羞涩地说:“前段时间家父从序州购茶归来,看我看得严了些。而前几日,听说并县那边遭了蝗,大户们正愁着品不到并梁毛尖呢。现在好了,他老人家可算是忙起来,管不住我了,我才得以趁着今个儿花神节偷偷溜出来,见上云姐姐一面……”
他走上前去,又在暗门前回转身来,露出一副踌躇的表情:“好妈妈,我不在的时候,您和云姐姐多说几句我的好话,”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期期艾艾地说道,“也……也别逼她接别的客……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
他声音越来越小,仿佛也是觉得这要求不大合理。
从沁娘角度看去,少年的耳根子都红透了,终于受不了似的落荒而逃,推开门闯入了进去。
沁娘笑眯眯地屈起指头,弹了弹手中的银票,暗叹云娘好手段,钓到这幺一条傻乎乎的大鱼。
可转念一想,这游公子近些日子来得可不勤快,嘴上倒是说着家里管束严。可再严,还能在浓情蜜意之时,整整一个月,连信儿都不递一个?
保不齐是金屋别置,另寻新欢了。
倒是无往不胜的云娘,这一回怕是有了要陷进去的势头……
想到此处,沁娘顿时愁绪满腹,暗道要趁着这公子哥儿还没玩腻,多榨取一些是一些。毕竟,攥紧了钞儿,便是有了底气,之后劝解起云娘来,也会容易许多……
心念百转千回,凡此种种,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那游十三郎反手将身后暗门一闭,周身气息一敛。收起脸上傻乎乎的羞涩笑容,纵身一跃,身轻如燕,三两步飞身拐上暗藏在宝船内的第五层。
原来,这宝船内部每一层的实际高度,都比外头看上去矮一些。而空出来的空间,就构成这第五层的暗阁,专门接待那些富极贵极之客。
推了推门,锁着。
游十三郎轻笑一声,撸起袖子,解开里头的护腕,从上头拔下一根针来,插入锁眼,拨弄了一小会儿。只听“咔哒”一声响,他再推开门,一股暖香扑面而来,一室的旖旎兜头盖脸地罩住了他:
朦朦胧胧的轻纱罗帐内,一具隐约可见的窈窕女体颤抖着、起伏着,双腿对着门口大张开来,白生生的玉臂在身前抽动着……而他对这美景,已经熟悉到了,能在脑海中描摹出那红艳艳的诱人花瓣,在纤纤玉指下如何被揉捏翻动,含娇吐露的模样。
在他进来的一瞬间,满室令人脸红心跳的水声、娇吟声、夹杂着满是春情的喘息声微微一顿,一个羊脂白玉杯子马上从帐中飞出,准确地冲他袭来。他闪身一避,随着一声脆响,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拿官家赏的宝贝砸我,你倒是不心疼。”
帐内女子一声轻嗤:“那厮随手一赏,不知多少花娘妃嫔得了的玩意儿,有甚好稀罕?怎的,你吃醋了?”
心念一动,人已飞身而至雕花木床前,掀开幔帐,游十三郎直视着云娘如丝媚眼,弯起眼睛笑成一只狐狸:
“我只是觉得荣幸罢了,一介贾人,还能享受到殿上大臣被御物砸着玩儿的待遇。倒是听妈妈说,咱们的镇楼之宝,花魁娘子云珠儿,想我想得茶不思饭不想,人也不见,客也不接了?”
床上女子紧闭着眼,檀口微启,如一尾被大浪拍上岸的鱼儿,浑身水淋淋的。
她下身赤条条,双腿笔直修长,门户大开,名器白虎光洁无毛,水嫩嫩的花缝在他面前绽开;上身只着一艳红抹胸,衬得裸露的水嫩肌肤白里泛粉,更加诱人;胸前两点高高凸起,顶起了一小块布料,使得浅浅的乳晕都从抹胸边缘漏出来。
云珠一只手还没从水淋淋的腿根间拿开,掌覆在花户上,两指并着,往花心里急速抽插,拇指揉捻着自己的肉色珍珠;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丰满,向中间挤压着,雪白的丰盈几乎要把抹胸撑开……
她将自己揉弄得气喘吁吁,还不忘似娇似嗔地对他抱怨:
“她倒是编排得出来,满脑子盘算着她那点腌臜生意,这倒也罢了。倒是你……这败家纨绔沉迷花娘的戏,演得可真投入。何况,我不接客,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幺,还拿她的鬼话来笑话我。”
一声长吁,她终于泄了出来,凤眼微微睁开,对着他上下打量,眼角微挑,柳眉一扬:
“哟~今个儿倒是打扮得人模狗样,又是去约哪个相好的了?上回那个追着你,甚至找到了我这儿,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还不够,这一次,又是被哪个狐狸精绊住了脚?”
他抱胸看着她的媚态,右边眉梢一挑,“噗嗤”一下笑出声:
“除了你这个狐狸精,还有哪个相好的?我都不记得你说的是谁,想来不过是为了任务,逢场作戏罢了。”
云珠闭了闭眼,娇慵地扶住了额头,揉了揉太阳穴,柔若无骨地缓缓直起身来:
“行了,别玩什幺你争风来我吃醋的深情戏码了,我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摸的婊子,又怎幺敢肖想你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老手呢?我可不想被你吃得骨头都不剩。干正事,赶紧的。”
她眼波一横,对他勾了勾手指。他难得听她话俯下身来,嘴角笑意不变,任由她顺势将玉臂蛇一般攀上他肩膀,绕住他脖子,腿勾住他的腰,将花心水淋淋的小嘴儿对准他下头那块儿鼓囊囊的一团轻轻啄吻,洇湿了一小片布料。
帷幔间充满情欲的勾人香味儿愈发浓郁,云珠将下巴搁在他肩头,带粉桃腮在他耳边摩挲,娇声连喘,呵气如兰:
“澈郎……好哥哥……亲哥哥……妹妹想你想得下面发痒……啊……狠狠地……干死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