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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生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另外一件事,按照道理来说,田假应该是五月农忙时放的,怎幺会拖到六月份?难道因为太学生的身份大部分都无须自己种地,才改了时间?那幺九月的授衣假又怎幺办?挪到元旦前夕?胡思乱想着,还没跟云卷请假回家呢,就接到大喜讯,云父和云母来长安探望他了。

哦耶!亲爹亲妈来了~他的人生有盼头了!

云父云母因为只是暂住,便安置在他的采薇院,对着宝贝儿子当然问寒问暖爱得不行,还带来一大笔钱,帮儿子购置奢侈品。

于是,他的暑假便是在一天逛八次街中度过了?云生无语问天。他是非常惊叹长安的宏伟辉煌啦,可除了东西市,他还想去别的地方瞧瞧呀,比如说传说的甘泉宫上林苑什幺的,能不能不要以清晰了解东西市每一间店铺每一家酒舍为目标走断自己双腿?

而且,他是男的,奢侈品要那幺多干吗?太学是要求穿统一校服的,买这幺多鲜艳布料带钩玉环玉佩的是拿来压箱底的吗?

云父云母乐呵呵的搂着儿子,我儿莫羞,翩翩少年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才更能吸引少女们的青睐呀。

云生瞥着某个筐子的体积,想想一出门的收获,就半句话再也不想说了。算了,也就一个月,彩衣娱亲彩衣娱亲,接下来要见面还不知什幺时候呢,珍惜啊珍惜。

这一日,云母总算满足了她的购物欲,要求去长安郊外的旅游胜地去游玩,二婶说那地儿新建了座寺庙,斋菜很好吃。于是云家两兄弟决定在沐休时分陪老婆去走一遭。云家只有儿郎没有小娘子,马车便只备了一辆给两位妯娌和女婢,其余男性全部骑行。

好吧,不管见识过的还是耳闻过的,云家男人们扎扎实实的体验了一把被小娘子们围堵投掷花钗香帕水果之盛况。

在云母监督下盛装出行的云生掩面也无法逃窜,谁让他在马上,还得操纵好马不要因为惊吓而暴走伤人。

其余人看得新鲜,偶尔被波及也当个笑话。

小娘子们眼光毒辣啊,只盯着云生一个……

最后云生是被笑得不行的云母和二婶招进了马车躲避,云家才得以顺利出行。在车内被重新整理衣裳梳发的云生面无表情的小脸,更是惹得两位女性长辈爆笑不止。

出了长安一路往东大概一里路,山清水秀的居然起了一座挺大的寺庙,号称里面的主持与洛阳白马寺的主持是同门师兄弟,于是登门烧香求签的不少,因斋菜好吃慕名前来一饱口福的更多……

陪同云母逛了几个大殿,每尊佛都拜了下去,云生其实挺喜欢这个时代的寺庙的,并不同与未来寺庙的喧哗与钱财的赤裸交易。有的只是茂盛的草木和弥散着香火的静逸,大雄宝殿修葺得极为壮观,那种佛的威严让入内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声音,放缓了步伐,连精神都放松了,是想融合于这样宁静安详的境界。

云母与二婶一路窃窃私语,到最后索性把一堆儿子们全部赶开,带着女婢们又不知拐到哪一座宝殿里去。

云生和堂兄们商量了一下,发现堂兄们兴致勃勃的还想继续四处看看,就他一人打算去预定好了的后院厢房里等着进餐……既然午膳的时间已定,那幺大家最终也是会去厢房集合的。

云生便一个人悠然的踩着石子路往后院方向走去。

这寺庙占地面积很大,宝殿五间外还有不少大面积树林和个小湖泊,后院是香客休息用膳的厢房,和尚们的厢房倒不知藏在哪里。

慢悠悠的走啊走,瞧着步入的枫叶林,云生弯起个笑,不知秋意浓时来观景,又是何等的火红艳丽,也不知有没有人有红叶煮酒的雅兴哦。笑完才看到,树林间有个圆头圆脑的小和尚笑着朝他招手。

云生挑了眉,瞧瞧大白天,再瞧瞧周围的空无一人,最后掂量一下大汉才兴起的佛教寺庙的驱鬼能力,终于决定当那小和尚不存在,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

“哎哎,等等哎。”嫩嫩的童声伴随袖子被捉住,小和尚连连跺脚:“别跑啊,小郎君,有人请你呢。”

云生漠然低头,对上圆滚滚的小和尚,“在下阿母曾教导,不与陌生人说话。”他来长安不足两月,哪有什幺深交的友人会在这里撞见请他。

小和尚也聪明,笑嘻嘻的:“是律学院的郎君。”说罢居然还真的道了个名字,正是律学院五名竞技选手之一。

云生犹豫了一下,人名确凿,应该不是什幺鬼怪吧?可他一人前去,万一遭遇不测,如何通知家人?

小和尚又道:“还有律学院的经师博士哦。”又说了云生明日的授课老师名字。

这回云生总算是信了,尽管不太情愿,还是跟着小和尚走了,毕竟还要在学校呆至少2年,关系能不弄僵还是不要拿乔的好。

小和尚走的是树林里没有的道路,左拐又弯的穿过树林,雅致的小院落就在前方,带着云生到了院门口,小和尚推开门做了个请进的姿势,笑嘻嘻的又蹦跳着走了。

云生无语,跑什幺跑啊,一会儿他要回去谁带路?这幺想着,扁了扁嘴,调整出待客的微笑,踏入小院。

院落非常简单,入眼就是简单而精致的庭院,一排三四个厢房隐在树丛间,扫一眼院内,只有在参天的大树下站着独自的一个人。

先不提新建的寺庙为什幺会有参天大树,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立刻就让云生暗骂了一声,转头就要离开。

院门好死不死的在他鼻子前合上,非常生态的木头门拼接裂缝外还看得见两柄交叉的长枪……

之前明明没有看到院门口有人啊啊啊啊!

“云生。”似笑似叹的醇厚嗓音动听得如同远山里悠扬的钟鸣,层层叠叠的推动着空气,荡漾如波。

云生恼怒得要死,不是不认识吗?现下这样的口吻算个什幺东西?就是不回头的瞪着门缝外锋利的长枪,甚至还数着枪柄的木纹。

“云生。”低沉的嗓音靠近了些,就两个字,都听得出浓浓的笑意。

云生眯上眼,气极,又无法发泄,突然一头用力的往门上撞过去。

嘭的,好大一声,吓了门外和门内的全部一大跳。

刘恒收了笑容,大步向前,一把将云生给扯了转过身,本要开口的责令,却在瞧见那双泛红的精美凤眼时,硬吞入腹,想了想只得硬牵着他的手腕,将他给拉到树下安置好的坐榻上落坐。

“伤药。”刘恒盯着云生脑门的红印眼都不转声都不擡的吩咐,随后放软了声:“生气了?”

云生磨着牙,眯垂着眼不肯望他,也不肯说话。

刘恒没放下过身段哄人,虽知道的确是自己的不对,可并不懂该说些什幺。就这幺歪着头瞧了云生半晌,瞧小老鼠怄气的模样,觉得有趣又觉得有些内疚,啧啧,连眼圈都红了,和在太学那时一模一样,可怜得让他心都揪起来,却又不太知该怎幺办。

这只小老鼠面对再大的危险也没见哭过,怎幺现在委屈成这样?

“云生。”刘恒思考了很久,最后说的话是:“好好读书,考官对你而言必不是难事。”

一句话直接点爆了云生。他原本只是愤怒恼怒发怒,现在就是暴怒盛怒震怒了,跳起来,一脚踹翻了案几就跑。

这回刘恒眼明手快,一把将小老鼠给捉入了怀,宽大的深衣广袖层叠笼罩下来,将小巧的云生给完全的纳入了宽厚的怀抱。

一时间,刘恒愣了愣,为着突然涌出的难以言喻的美好感觉。

一时间,云生也愣了愣,为着异于云父的男性长辈的怀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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