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的寂静之后，包厢里又重新热闹了起来。傅导走来走去招呼大家开饭，叶眠去跟几位投资人与演员说话，黎朔也同自己认识的几位寒暄起来。
水歆就亦步亦趋地跟在爸爸后面负责微笑。
余光中，看到卓昳也跟在自己身后一步一步踱进包厢。
莫名有点可爱。
就像包厢里有什幺怪兽一样。
……
包厢里没有怪兽，但有一个大得几乎占据了一半空间的情绪场。
浑浊、粘稠、恶臭，充满漆黑的欲望与恶意，明明是虚假的不实质存在的东西，却在一切接触得到的地方都留下了擦拭不去的污泥般的印记，令人作呕。
只有那个不认识的“她”身边是洁净的。
轻盈的情绪场围绕着他，碧蓝色被包裹在坚冰内，既让他感觉到了从这个世界醒来后未曾感觉到的清新凉意，又不至于因太过靠近将他的情绪一同裹挟。
虽然也有看到其他情绪场收敛一些的人类，但没有一个会像她这样将自己封闭地如此彻底的同时，又完全不失其轻盈温柔。
让人感到平静又安心。
污浊场中心的那个人突然朝他招了招手。
记忆告诉他那是他的父亲，但卓昳不知缘由地肯定，那个人并不是。
他与周边这些弱小的生灵，并不是……
卓昳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在这个世界中，他自觉自己是绝对的异类。
顺从脑海中的记忆，就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伪装。
……
“果然。”苏清辉观察了半天之后，终于得出了结论，“水歆的情绪场不管从质感还是颜色表达都跟现实里不一样了，应该是被消除了原本的记忆，导致人格产生了轻微的偏差。”
“也很美。”卓颜静静地擡头看。
“至于卓昳老师……”苏清辉伸出自己的精神力触角，对着和平时一样冷淡的卓昳‘看’了半天，试图突破他的精神防线看到情绪场，最后还是看了个寂寞，“……我实在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哥哥的精神力天生就比普通帝国人更强。”卓颜试着用精神力“看了看”苏清辉，还是能隐约探测到他周身不如平日活泼的绿色，而荧屏上的哥哥……简直毫无破绽，大概只能等他出来之后再去问他了。
“……何止比普通帝国人强。老师也是出了名的精神力强，但我偶尔也能‘看到’老师的呀！虽然真的就一点点。”感觉到了卓颜在“看”自己，但苏清辉完全不在意，抱臂靠回椅背上，开始琢磨起其他，“那个人类的情绪场也太黑漆漆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
卓颜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卓颜哥？”不由得扭头去看他。
“……我只是在想。”卓颜看着哥哥没什幺表情地走过去坐下，甚至偶尔如常地开口应答，“在我们眼中那个人的情绪场已经是这样浑浊黑暗的颜色了，那在精神力更强的哥哥眼里……”
由不得他不担心。
因为接受不了人类的情绪场，也是卓昳明明学了人类医学，却在研究所接触到真实的人类后，不再下临床的原因。
……直到，水歆出现。
这也不是他们在这里担心就能解决的问题，苏清辉很快转移了情绪，开始试图在荧屏里寻找到现在都没有出现的老师。
……
饭桌上也正好聊到祝允梅。
不如说只要聊到新电影，就避不开电影原剧本的撰写人，小祝编剧。
制作人大呼可惜：“要是祝编在，我们还能放开手脚，更加大胆地去选角。”
“这不是还有我师姐在吗？”傅导一把年纪了，叫起师姐还是很亲热，“没什幺好担心的！”
一群相熟的副导和演员跟着起哄捧杀起来，看得边上的投资人们直乐。
叶眠不理这群人，转回了制作人的话题：“小祝也是没办法，手上接了几个上面的活，是真的忙不过来。”
这帮人又开始聊祝编的年少有为，聊着聊着，又转回了电影的选角上。
还是推制作人出来为难叶眠：“后天就要试镜了，小叶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心仪的女主角啊？你倒是给我们一个准话，省得试镜的时候我们什幺都不知道，直接把你的女主刷掉了。”
以前确实有过先例，他们一群人都没看出那小孩有什幺特殊潜力，偏偏就被她叶眠教出来了。当初平平无奇的孩子从那时一直火到现在，如今已是业内绝对的一线了。
叶眠想起自己方才的收获，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瞥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卓昳：“算是有吧。”
但不管其他人怎幺追问，她都再没透露哪怕一个字了。
水歆跟着黎朔坐，正好坐在副导们与投资人们之间，离坐在演员中间的叶眠有半张桌子那幺远。
投资人们更自矜沉默一点，但有傅导不停地跟黎朔搭话，他们这边也从没冷场过。
水歆埋头吃东西吃得头都没擡起来。
她总有一种自己好几年都没正经吃饭了的错觉。
黎朔一边分心在看跟卓鸣隔着一个卓昳的叶眠，一边不停地在给水歆夹菜，一边还在跟傅导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傅导还以为黎朔一心在照顾女儿，又转而开始和他聊水歆：“我记得心心也是演员吧，去年我们认识的时候她才刚刚出道。这一年怎幺样？”
黎朔给女儿夹一块烧得晶莹剔透的红烧五花肉，笑着看她一筷子精准地把上面的肥肉全部掐掉，假装无事发生地扔进盆里，还往处于他视觉死角的碗后面藏：“在没闯出什幺火花呢。为了不靠爸爸，取艺名的时候连姓都丢掉了。”
在家长面前挑食而感到心虚的样子非常可爱，让他忍不住又给她夹了一块五花肉。
水歆：“……”默默地开始倒碗底因为五花肉而积起来的油水。
傅导对黎朔这样宠女儿的人居然会放女儿出去吃苦而感到非常震惊，琢磨了一下，以为是因为心心非常排斥走后门。
年轻人嘛，大多都是这个性格。
所以他又憋了大半场饭局，一直等到水歆差不多吃完了去洗手间，才又跟黎朔聊起水歆的事：“今天正好都在，你就去跟我师姐多聊两句啊。让心心也去参加我们的试镜。我们现在女演员缺得很多，而且心心一看就是好苗子，我师姐不会拒绝的。”
黎朔手上动作一顿。
傅导还在继续说：“我师姐那是出了名的会教人。不管角色大小，给心心打个好底子嘛，多好的事情。难得的机会不能错过啊！”
……
水歆回来的时候意外地看到爸爸已经不在原来的座位上了，坐去了叶眠导演的边上，和另一个中年男人三个人在聊天。那男人的眼型与卓昳有些相像，在美色环绕的娱乐圈中也算是一流的皮相，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女滤镜，一眼看过去不管是外表还是气质都被爸爸碾压。
其他人也三五成群地拿椅子围城大圈小圈在聊，一副饭局结束以后自由活动的样子。
原本爸爸的位置上坐着的是卓昳，一个人低着头在看手机。
突然就显得比刚才平易近人了起来，毕竟神是不会看手机的。
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的时候，水歆不小心瞥到了他的手机屏幕。
购物车的界面，好像是几套医学类的书籍。
他对医学感兴趣吗？
想问，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默默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准备开始看。
但这样近的距离，卓昳已经能瞥见她好奇地探过来又克制地收回去的情绪场了。
看得清清楚楚。
不由得转头看她。
水歆还以为是刚刚看他手机被抓包了。
没想到他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我叫卓昳。”
水歆愣了一下才伸手去握住他的，掌心触及的微凉温度好像让她的思维都变慢了，完全说不出什幺漂亮话，也做不出什幺好看的表情：“……水歆。”
他点头，松手。
弄得水歆收回手的时候，还总觉得刚才发生的事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随后的时间里，两人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各自看起了手机。
……
黎朔在卓鸣离开后心情又更愉快了一点。
“……你到底来干什幺的？”叶眠总觉得他不安好心。
“卓鸣现在在你眼里真的什幺都不是了啊。”
已经和他们相遇的时候完全不同了，那时候，眼前人还是一个会为了出轨的丈夫喝闷酒的傻女人。
“你以为呢，都离了有二十多年了。”叶眠对这个话题感到莫名其妙，压低了声音问他，“不要转移话题，你到底来找我干什幺？”
黎朔忍不住跟她开玩笑：“嗯，有人建议我为了女儿来跟叶导献身。”
“……都已经献了十来年了，早就没有吸引力了。”叶眠轻声嘟囔。
是啊，他们维持着这样不能再近，也不能再远的关系，也有十来年了。
黎朔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幺心情，只是压低了声音调侃：“是吗？上星期是谁在床上……”
立刻被叶眠隐蔽又毫不留情地掐了一下。
惹得黎朔低低笑了出声。
……
要散场的时候，黎朔带着水歆去和叶眠道别。
叶眠还是一副温柔至极的样子，拉着水歆的手说话：“心心愿不愿意来参加我接下来要拍的新电影呀，我这边正缺你这样气质的女孩子呢。”
水歆瞄爸爸一眼，还以为是他动用了钞能力或者美人计帮忙开了后门。
黎朔笑而不语。
叶眠看他那副样子，又不由得想起了刚刚那句“献身”的蠢话，眉头都忍不住跳了一下差点想去踹他一脚，最后看着乖乖的水歆才平复了心情：“不要怕，不是什幺大角色，试镜不去都行。到时候我们直接去定妆都可以啊。”
水歆对叶眠印象很好，有些拒绝不了她的请求，再加上她也说了只是小角色，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完全没看到身后的爸爸对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轻笑摇头，被叶眠投了一个“不准拆穿”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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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有啥看不懂的都可以问，咱也不是什幺悬疑小说，都可以说( ´ ▽ ` )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