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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究没能见到鲁斯坦。
罗莎琳躺在浴缸里,任由身体下滑,再下滑,直到温暖的水流没过她的下巴,鼻尖,甚至头顶。
傍晚,她从床上醒来时,身上穿着的不是睡裙,而是进入花园前的那条黑裙。
佣人说,园丁找到她时,她已经晕倒在花园外的草丛中。看来自己在“马里沃那”的药效发作前,已经穿好了裙子,否则如果她是一丝不挂的状态,大概再也没有颜面留在公爵府上了。
神奇的“马里沃那”只是让她睡了个沉沉的好觉,太沉了,以至于连鲁斯坦也梦不到……
在浴缸的水中睁眼,罗莎琳的眼球阵阵辛辣。浴室的天花板隔着水波,扭曲、形变,真有趣。她看着铂金色发丝荡漾在水中,荡漾在眼前,如海草一般轻盈,一时间竟入了神,直到肺部开始抽搐、痉挛,她也没有浮出水面。
由于窒息,她的身体忍不住在水中抽搐,可意外的,罗莎琳发现,自己竟然不讨厌这种感觉。如果一直维持下去,有没有可能在几分钟后,她就能见到鲁斯坦了呢?
看到她追随着他的脚步,那家伙大约会很难过地搂住她吧……
可她无法忍受没有他的日子,这样的世界太冰冷了。他们就如同比翼鸟,折了一半,另一半也注定活不长。
终于,水侵入肺部,罗莎琳在浴缸中合上眼睛,灵魂逐渐被黑暗吞没。
「夫人!洛厄法特夫人!」
米勒觉察浴室中的异样时,罗莎琳已经没了呼吸。她不知道铂发女人溺水了多久,立刻把她抱出浴缸,训练有素地开始做心肺复苏。
太棘手了,米勒一边按压对方的胸腔一边想,这个女人一心求死,倘若她真的在自己眼里底下死了,公爵一定会归咎为她的错误。
终于,在她不知道第几次往那张苍白的嘴唇中吹入空气时,溺水者终于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被抢救过来的罗莎琳咳出一滩水,她睁开失神的眼睛,逐渐聚焦上眼前的米勒小姐。
「夫人,你还好吗?听得清的话请回答我。」米勒小姐似乎十分焦急,嘴巴一张一合,可罗莎琳什幺也听不见,她只是对侍女柔柔笑了,笑得不像一个劫后余生的人。
「我见到了……」一滴水从罗莎琳的眼角滑落,不知是泪水还是浴缸的水,她笑得那幺悲伤,又那幺幸福,「我见到他了……真好啊……」
他望着她,脸上的神情很难过,却还是朝她伸来了一只手,轻轻唤她的名字。
可还没等她握上去,就被米勒拉回了现实。
「唉,夫人……」冬国侍女轻轻搂上对方的身体,放任铂发女人在她怀中痛哭,终究没能说出任何劝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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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中,阿蕾奇诺坐在桌后,翻阅手中的账本,没给桌前站着的人哪怕一个眼神。
气氛凝重,女公爵不怒自威。罗莎琳知道自己被叫过来是因为浴室里的事,她在这站了多久,手指就在背后绞起了多久。
她竟然试图在女公爵家里自杀,这种行为既给人添麻烦,又晦气。罗莎琳尴尬地垂着眸,她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在女公爵的庄园外。
「洛厄法特夫人,」阿蕾奇诺目光犀利,仿佛一刀劈开了她伪装的坚强,「你既然是教会的信徒,不会不知道,自杀是大忌吧?」
旧约十诫命,其六,“不可杀人”,也意味着不可自杀。
「我……我很抱歉……」
「无论你看到了什幺,那都不是真的。你的行为,不仅无法让你与鲁斯坦碰面,反而会使你堕入地狱,再没有与他在天堂重逢的可能。」阿蕾奇诺很平静,对付这个女人不能使用常理,信仰才是最有力量的劝诫。
是了……自杀的后果,罗莎琳再清楚不过,她只是一不小心被魔鬼利用了弱点,迷了心智,才会经不住诱惑,试图自杀。
阿蕾奇诺翻阅纸张,漫不经心,她能劝住这个女人一次,但无法确定是否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她要做的并不是阻拦,而是延迟。
「如果几年后,夫人的想法依然没有改变,」阿蕾奇诺拿着钢笔的方式仿佛那是一把匕首,笔尖锋利而雪亮,「到那时,我可以亲手帮助你结束生命。」
如果是被阿蕾奇诺杀死,罗莎琳便不会由于自杀而下地狱。这是女公爵的好意。
罗莎琳的喉咙动了动,淡淡笑了:「……由公爵大人结束痛苦,将是我的荣幸。」
「死亡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女公爵终于从纸张里擡起头,对她抛来一个狡黠的微笑,「更何况,夫人如果没把欠我的债还上,就擅自死去的话,我会很苦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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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两月。
社交季。
这还是罗莎琳第一次来到枫丹,她这样的小人物,本不该参与枫丹女皇举办的沙龙,作为寡妇,她也不该这幺快就脱下黑纱,参与社交活动。
可她没有时间守寡,如果她想保住自己和丈夫为数不多的回忆,女公爵需要她出现在哪里,她就会出现在哪里。
晚宴举行在圣威宁酒店的大厅,如果选择入住这里,参加宴会只需下个楼的功夫,十分便捷。显然不止一人想到这点,等罗莎琳和公爵站在前台时,房间几乎被订满了。
望着公爵略显阴沉的脸色,罗莎琳看看侍者,又看看公爵,主动站了出来:「我和米勒小姐住一间就好了。」
她在庄园里就和米勒小姐相处得比较好,作为室友应该没关系。
按理说,以女公爵的影响力,哪怕是在枫丹,也没人敢轻易对她不敬,更何况伤害她的手下了。
可这天晚上,罗莎琳被悉悉索索的声响吵醒,隐约闻到消毒水的味道。米勒小姐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醒了过来,依旧保持安静,安静地往自己身上擦拭药水。冬国侍女的背上,不知为何遍布青紫的痕迹。
没记错的话,米勒是与她同时就寝的,怎幺对方连衣服都与两小时前不一样了?
「米勒小姐?」罗莎琳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把对方吓了一跳,侍女下意识拉上衣服,藏起身上的痕迹,却于事无补,「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但罗莎琳很快意识到,比起暴力的痕迹,这更像是事后的痕迹。
她突然耳根一烫,自己可能醒得不是时候。
「没人把我伤成这样,夫人不用担心。」米勒一一把扣子扣好,仿佛没事人一样。
「抱歉,」罗莎琳老老实实躺回床上,枫丹是个浪漫的国家,无论米勒小姐与哪位情郎坠入爱河,都是人家的隐私,只要没有影响到本职工作就无所谓,「咳,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无论他是谁。」
米勒一愣,突然笑了:「不是“他”,是“她”。」
?!
短短一句话,竟包含如此大的信息量。铂发女郎花容失色的模样,看得米勒忍俊不禁。
米勒小姐,竟然是悄悄去和女孩子约会了吗?
「可、可是……」罗莎琳的大脑一时间处理不过来这些信息,她认识的米勒小姐明明那幺善良体贴,怎幺会和罪人扯上关系。
这怎幺行呢?这怎幺行呢?罗莎琳脑海中已经出现了米勒小姐吊在绞刑架上的画面,甚至比刚才更担忧了:「米勒小姐,你……难道不怕下地狱吗?」
「我本来就是从地狱中被公爵大人救出来的,就算再下一次地狱,也没什幺所谓。」米勒淡淡道。
怎幺这样?罗莎琳意识到对方已经病入膏肓,听不进道理了,自己竟然还和对方睡在同一张床上,一时间如坐针毡。
「夫人,会向公爵大人举报我吗?又或者是教会?」米勒望着对方悄悄退远的距离,感到有些好笑。
举报?罗莎琳神色纠葛,举报可以让对方得到最好的治疗和洗涤,米勒小姐对她那幺好,她应当尽力挽救她。可是,那些被送去治疗的人,罗莎琳再也没见过……
真该死,为什幺巴巴托斯大人不能再努力一些,保护米勒小姐不受魔鬼的蛊惑呢?
「我不会举报你,但是,」罗莎琳攥紧被子,下定决心,「米勒小姐,答应我,不要再做这些危险的事情了,你值得更好的。公爵大人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误入歧途的。」
是吗?米勒忍住笑,如果对方要是知道,与她“共入歧途”的人,正是公爵大人,这位夫人不知会露出怎样震撼的神情。
米勒没有再与对方深究,只是很自觉地搬来了另一床被子,睡到床的另一边,尽可能给某位五味杂陈的女人留出安全空间。
夜灯熄灭,良久,黑暗中传出一个微不可闻的问题,似乎酝酿了很久,还是没憋住。
「为什幺,非得是女人呢……?」罗莎琳的背影飘来低低的碎碎念,「那种感觉,就那幺吸引米勒小姐吗?」
但事实上,这不是性别的问题,米勒只是公爵的仆人,公爵需要她,她就该出现。
「夫人……是在好奇和女人上床的感觉吗?」米勒翻过身,坏心眼地开了个玩笑,「想听我描述吗?」
「不,不用了,」罗莎琳当即拒绝,把脸埋进枕头里,生怕听到任何污言秽语,「我只是……我只是不明白……」
「夫人不用替我担心,我现在不是还没下地狱吗?只要我不爱对方,那就不能算同性之爱吧,这就是我还能在您面前的原因。」
人与人之间本就无法互相理解,就好像米勒也不明白,为什幺罗莎琳会为亡夫做到这种程度。不过有一点,她是清楚的,洛厄法特夫人有一天一定能明白和女人上床是什幺感觉,无论是否乐意,她都一定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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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了米勒小姐的秘密,罗莎琳从郁郁寡欢,变成了魂不守舍,哪怕是在宴会上,也时常走神。
米勒小姐的确没有受到上天的审判,也许她只是游走在界线的边缘,但并不属于同性之爱。可同性之爱的判定标准,到底是什幺呢?她该怎样才能引导米勒小姐回归正途?
身着华丽礼裙的女人凝眉细思,丝毫没意识到人群对她的窃窃私语。这张脸的吸引力,无论在蒙德还是枫丹,都如同天然打了一盏聚光灯,准确告诉人们她在哪里。
阿蕾奇诺正排在问候枫丹女皇的队伍中,落单的罗莎琳很快成为了男士们视线的聚焦处。
直到一只手彬彬有礼地伸到她眼前,罗莎琳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对方在向她邀舞。
也是,她本就是来替女公爵吸引视线的,但不是现在。阿蕾奇诺向她保证,只需要陪同出席,她不需要与任何人跳舞,罗莎琳才答应下来。
「不好意思,我的邀舞卡已经排满了。」罗莎琳早有准备,朝对方抱歉地挥了挥手腕上的精致卡片,上面写满了人名,阿蕾奇诺。
「噢?可小姐已经在这里站了二十分钟,还没等到舞伴,也许对方爽约了吧?」这位男士手中的香槟还剩半截,但根据身上的气味判断,恐怕喝了不止一杯,「也许,在下一位阿什幺奇诺的舞伴到来前,洛厄法特小姐可以赏光,陪我来一曲?」
「不用了,谢谢,我——」
「小姐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当然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请吧?」男人说着,就要牵起铂发女人的手,吻上手背。罗莎琳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枫丹人的距离感不是一般的弱。
「砰——」一根手杖插入两人中央,冷不丁把男人推远。
在这一推一拉中,男人手中仅剩的半杯香槟,不小心撒到来人的身上。
「聋了吗?她说了,“不”。」阿蕾奇诺没有理会身上的酒渍,只是微微侧身站到罗莎琳身前。
「阿蕾奇……公爵大人,他没有恶意……」
女公爵擡手,让身后欲言又止的罗莎琳闭嘴。
「啊,你就是邀舞卡上的“舞伴”啊。」男士从上到下扫了扫这个穿燕尾服的女人,念出“舞伴”二字时意味深长。哪有把女人的名字写在邀舞卡上的,说明铂发女郎根本没打算与任何人跳舞。
不跳舞参加什幺社交舞会?神经病。
被扫了兴,男人感到自讨没趣,行礼离开。临走前还飘来一句嘟囔:「不过是个撩机。」
被解围的罗莎琳松了口气,她瞟了眼女公爵的脸色,对方只是不以为然:「夫人,你是洛厄法特家族的女儿,你是我阿蕾奇诺带来枫丹的客人。所以,有的人,可以不用忍。」
铂发女人一愣,感激地点点头。
碍于燕尾服被打湿,阿蕾奇诺只得暂时回到酒店顶层的套间,更换服装。
「公爵大人,需要哪种款式的裤子呢?依然是白色吗?」罗莎琳在客厅里摊开的一只只箱子中翻找,朝卧室门后正在更衣的女公爵问道。
「随便哪种都行,夫人帮我挂在卧室门把手上就好。」
这怎幺能随便呢?在罗莎琳眼中,服装款式的区别,比人和动物的区别还大。她只好挑几条合自己心意的,给女公爵送去,让对方从中挑一件。
「大人,您看看哪条合适?」铂发女人推门而入,先是对上了阿蕾奇诺震惊的神情,而后又对上褪了一半衣服的女性身体。
又或者,不完全是女性的身体。
啪。罗莎琳手中的布料掉落在地,紫罗兰眸子盯着对方的胯间,瞳孔地震。
她撞破了一个秘密。
「出去。」女公爵阴沉着脸,仿佛被罗莎琳见到怪物般的视线烫伤了。
「非、非常抱……」
「出去!!!」吼声充斥不大的房间,她从未见过女公爵愤怒的模样。
阿蕾奇诺仿佛变了一个人,寒冷的气场从她身边蔓延,拳头捏得硌硌作响,努力克制砸东西的冲动。可那银发下的神情又是失望的,甚至可以说是受伤的,好像残疾人被残忍地凝视断肢。
「滚出去!!!」
罗莎琳被吼得一缩,眼角忽地就红了,她胸腔中盈起莫大的委屈,最终逃也似地离开了卧室。
后半场舞会,人们口中的神秘金发女郎,再也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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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琳似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米勒小姐身上的紫痕,比如米勒小姐夜半的离开,还比如女公爵在教堂时向她提的问题,关于同性之爱的界定。
她细思恐极,在大脑中反复检索女公爵看她的眼神。那些眼神,大部分时候是冷漠而疏离的,哪怕那次试衣也是如此。偶尔的偶尔,会流露出些许热忱,比如替她安顿工作时,鼓励她从阴霾中看向好的一面时。
女公爵不计回报地替她打点好一切,除了可怜她之外,大约也夹杂着一丝对她的好感吧。
罗莎琳越想越难过,她太敬重公爵了,以至于撞破秘密时如此痛苦。为什幺对她帮助最大的两个人,米勒小姐和女公爵,全都是陷入泥潭的罪人呢?
现在她惹阿蕾奇诺生气了,自己那种看怪物的眼神,深深冒犯了女公爵。往后,大概也没法在庄园待下去了吧。
「鲁斯坦……我究竟该怎幺办……」
回到房间,米勒发觉床上的人已经睡过去了,礼裙也没换下,眼角还挂着泪,大概真的很委屈。
公爵大人还在气头上,可能要对这个玩具失去兴趣了。这对罗莎琳而言并不算坏事,甚至可能是好事,毕竟离开庄园,她只是损失了那间与鲁斯坦的房子,但依然可以回到父母身边,被好吃好喝地供着。
「要怪,就怪过去日日宠着你的人吧,洛厄法特夫人。」米勒轻声呢喃,伸手熄灭了床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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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叩叩。」套间外,敲门声响起,节奏与阿蕾奇诺规定的暗号不一致,说明不是米勒。
「进。」
果然,门后露出铂发女人的面容,她的站姿端庄,良好的教养使得她时时刻刻不卑不亢,但那张脸看起来却十分愧疚。
正在整理领花的阿蕾奇诺背对着她,透过镜子的折射观察,微微眯起眼。她的语气中不再是昨天的怒火,只剩下疏离:「有事吗?」
「我……」罗莎琳被她盯得一缩,但自己已经站在这里了,至少要把该做的事做完,「公爵大人,我是来道歉的。」
「我没有听您的话,擅自进入房间,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我很抱歉……」罗莎琳恭敬地颔首,手指难堪地绞了又绞,「但我绝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公爵大人的雪中送炭,让我感激还来不及……所以、所以,请不要因为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而受伤……」
为她受伤?她也配?阿蕾奇诺没有看她,只是对着镜子整理领花,仿佛没听到她的道歉。
「……公爵大人?」罗莎琳不确定地擡眼。
「嗯。」女公爵淡淡道。
果然还是没被原谅吧……
想到过往种种相处时刻,罗莎琳垂下眼,小小声地问:「公爵大人……是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反而让女公爵手上的动作顿住了,镜中,半边眉毛挑起,以一种不悦的方式。
罗莎琳自知又说错话了。
踏,踏,踏。金属高跟鞋,一步一步向铂发女人踏来,把她逼到墙角。阿蕾奇诺审视着她,脸上的嘲弄好像在讥讽这个愚蠢的问题。
「抱歉,我不该问这——唔。」
罗莎琳突然被阿蕾奇诺吻上来。
有那幺几秒钟,她惊讶得一动也不敢动,只是被这个强势的吻席卷。银发女人频繁侧过脑袋亲吻她,掠夺她,而后罗莎琳才意识到这个行为是多幺的大逆不道。
女人怎幺可以亲吻女人?
「别这样——」罗莎琳慌了,想要推开,想要逃走,可女公爵把她推到墙上,用怀抱紧紧禁锢住她,再次吻上来,一遍又一遍。自己越是挣扎,腰肢便被钳得越疼,探入口腔的舌头恶狠狠索取着,甚至毫不疼惜地啃咬,像是发泄昨晚的怒火。
终于,在罗莎琳被吻得喘不过气时,阿蕾奇诺松开了她,留下铂发女人靠在墙上气喘吁吁。罗莎琳后怕地捂着心口,难以相信刚刚发生了什幺。
她平日那幺敬重的公爵,竟然一声招呼也不打,便吻了她。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女公爵打量着花容失色的女人,歪了歪头:「这个回答还满意吗?洛厄法特夫人。」
「你……我……」铂发女人耳根通红,心中更多是对禁忌之事的惶恐,她飞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只能干着急,「巴巴托斯大人……我不是……我没有……呜……」
「你和女人接吻了哦,」阿蕾奇诺俯身,贴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告知一个恐怖的事实,「纯正的枫丹式深吻哦。」
「不要,不要再戏弄我了……公爵大人。」
「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口头道歉,就想得到原谅吗?」阿蕾奇诺冷哼一声,用力攥起铂发女人的下巴,感到对方持续的颤抖,「那好,我向夫人道个歉,对不起,我不小心吻了你,你能原谅我吗?」
「我……」罗莎琳噎住,不知道该怎幺回答,整个人几乎要哭出来。她脏了,她不纯洁了,她会下地狱的。
「但我的确会原谅你,」阿蕾奇诺温柔地抚平她惶恐的眉心,笑了笑,「谁让我那幺喜欢你呢?」
听到“喜欢”二字,铂发女人又颤了颤。
「还记得我在教堂对夫人提出的问题吗?」阿蕾奇诺俏皮地挑起眉,「在教会的定义中,如果只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单向爱慕,属于同性之爱吗?如果性行为无法产生愉悦,属于同性之爱吗?如果洛厄法特夫人主观上并不爱慕我,只是被动地被我强吻,属于同性之爱吗?」
罗莎琳的大脑要被这四个字搅混了,这种事是轮得到她来定夺的吗?此刻的她六神无主,如同慌不择路的兔子。可狼窝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现在窗外没有天打雷劈吧?」阿蕾奇诺问。
罗莎琳含泪摇摇头。
「夫人对我没有任何爱慕吧?」
罗莎琳含泪点点头。
「夫人是来向我道歉的吗?」
罗莎琳含泪点点头。
「夫人想要报答我的恩情吗?」
罗莎琳含泪点点头。
「那幺,」阿蕾奇诺轻轻掀起对方的裙子,右手在大腿上游走时,感受到掌下肌肤强烈的颤栗,她摸到哪里,哪里便抖得厉害,「接下来,你只需要好好忍住,不产生任何快感,就不算超越教会的界线,你依然可以是巴巴托斯最忠实的信徒。」
「可是……」罗莎琳一咬牙,一闭眼,竟有种视死如归的壮烈,「公爵大人……请不要,做太过分的事情。」
讨价还价吗?虽然阿蕾奇诺也没指望一下子就让她全盘接受。那个地方是鲁斯坦的,罗莎琳想保障那里的纯洁性,所以,女公爵不会心急,她说过,佳酿就应当慢慢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