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征从热气腾腾的浴室里出来,正擦头发,林璟芮牵开报纸边看边走到他跟前,“原来隔壁的阮小姐,成了阮氏集团的继承人啊…”
他视线扫过去:页面上刊印着那纸醉金迷的夜之盛会,阮琮箴携丈夫一同出席,和众人交谈甚欢。
很美的裙子。
“昨天开会时,主编安排我下周就恒升置业发生恶性伤人事件去采访大楼专管。”
他收回视线,“嗯,约好时间了吗?”
林璟芮合上报纸,“还在约,估计明天能有个结果。”
她又接着说:“不过,他们应该会安排新闻发布会。如果这次访谈约不到,只能到时候去参加发布会。”
林璟芮试图偎进傅征怀里,“最近好累,都没时间写报道。要去做的采访一个接一个。”
傅征摸摸她的头,“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告诉我。”
林璟芮迟疑几秒,低头、似问似探询:“我们很久没有…”
“我前段时间看上一幅《绿椰林里的裸女》,拍下来送你,好不好?”
注意力轻松被转移,“听名字我就很喜欢。”
他眼皮微阖,侧过头和怀里的人拉长距离,“但藏家还没松口,”
把怀里人推出去,距离再长一些,“我要花心思,让藏家改变主意。”
“啪!”
一叠文件甩在会议桌上。
“公司市值已经很不好看。赶紧想办法解决!发布会的稿子你怎幺准备我们不管,能糊弄过去是你应该做的基本功!”
股东之一被推出来扮黑脸,语气凶狠但字字不珠玑。
阮琮闻是几位大股东看好的继承人,曾经也作出令人称赞的事迹,因此一众人并不打算在面子上为难阮琮闻。
阮琮闻当然懂人人都以利益为上,正是对金钱的至高追求才让大家齐聚一堂。薄面留不留,其实于他来讲不重要,甚至拉大家下水,更令他喜闻乐见。
但前提是他彻底埋入谷底,连翻身机会都无。
目前形势并不明朗,除了知晓琮箴在背后动心思,他不清楚还有几方势力想趁此机会对付他。从继承人位置被挤下,已经很难看,但若是顺水推舟,或许能有翻盘机会。
他向来胆大愿赌,是天生的投资高手,在高风险高收益的诱惑下,保持理智的同时,总是喊赢。这次也不会难倒他。
此刻,他需要给董事会一个说得过去的、牺牲自我的、令众人唏嘘的交代。
“很抱歉,在如此重要的关头为大家带来这样的困扰。经目前查证,闹事者精神方面并无异常,警方提供的调查证据显示其在年初曾因失业而多次行窃,我想这一点足以令媒体发散思维去做他们的份内事。我已决定,不会举办任何形式的发布会。我已经对大楼专管部进行过人力整改,专管经理将从新国的分公司调任。”
他停顿一秒:“我会引咎辞职,退出董事会。琮箴一直受家父青睐,能力的高低,我相信大家心中都有数。我相信她能处理好后续,并且期待阮氏集团在琮箴的管理下,能够越来越好。”
汉密尔顿洋洋得意地向傅征介绍着自己最新购入的一批艺术品,感慨最近的女权主义是时下炙手可热的收藏亮点。
“这是我最近在西班牙一家画廊找到的画作,一见便觉得极其亮眼。你看,从奶牛,到木块嵌门,到桌上早点。我觉得实在太美!”
“是。”
“傅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少言寡语,我想你市场部、销售部一定有得力助手。”
只听见女人高跟鞋声音传来。
扭头便看见摇弋的缎质香槟色裙摆,随步伐起伏,从中窥见女人性感有力的双腿。
“噢!我的琮箴。来看看阿圭安娜的作品,和我最欣赏的现当代艺术鉴赏专家——傅征,傅先生。”
女人只是点点头,这次连伸手交握的礼貌也不打算有。
汉密尔顿拜托傅征尽心为琮箴介绍馆内陈列,“我还有事要先离开。后续有需要我的时候,琮箴,我永远会为你腾出时间。”
馆内霎时安静下来。
琮箴走近那一副出自墨西哥裔巴黎女画师的《晨 奶》,无论是构图或示意,都令她喜欢。对作品的不过度解读,是她对艺术基本的态度。
傅征对她今日展露的沉静略有惊讶,但他从不对他人态度的转变作过度解读,甚至是不解读。他熟知人性弱点的本质,因而他不过多放纵自己的欲望。
无人打破这凝固的空气。
高跟鞋踏出去,声音渐弱,当傅征再寻找琮箴身影时,她早已离开此地。
他忘了自己也有弱点。
几天后,傅征的助理收到一通来电,电话那头表明藏家对画作的洽购意愿,不过几分钟,款项连同税金已全部支付。
只一个极其常规的要求——请将所购画作送到藏家的住所。
这夜。
略凉的晚风轻拂宅门,粗粝的木头也柔情起来。
着一袭肉桂色丝绸套衣的女主人来应门,映入眼帘是一双保养得当的男士皮鞋,目光缓缓移,才和傅征视线交汇。
“没想到傅先生会亲自来送。”
“我以为交易止于那晚。”
傅征态度如常,言语间冷清。然而今晚,琮箴对他提不起好奇。她并不喜欢被扫兴,加上思绪总被褚渊在葡岛之夜的行径所影响,她更无心思逗弄傅征。
粉唇轻开轻合:“或许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晚安,傅先生。”
无风的夜晚,女主人将宅门推拢,与来访者不再无限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