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绘雁鱼铜灯

六、彩绘雁鱼铜灯

八家寨村距离西京将近二百公里,已经算长途的距离,开车来回需要大半天的时间。

邹行拉开车门,秦鹿云先跨上去,“我开。”

“我开吧。”

“我说了,我开。”她系好安全带。

“行,您来。”邹行不跟她掰这个,坐进副驾驶。

城区拥堵很严重,车子一直走走停停。

邹行把衬衫脱了扔到后座,开始低头回消息,没一会儿,就没动静了。秦鹿云转头一看,他已经靠着另一边睡着了。

座椅还没来得及调到舒适的位置,邹行腿伸不开,长腿挽着,抱着双臂,整个人都蜷在小空间里。他睡相很安静,呼吸均匀绵长,看起来睡得很熟。这几天他也没怎幺休息过。

这还是她第一看见邹行睡着的样子。

他们没上过几次床,还没在一块过过夜。每次结束后,她一恢复体力就直接回家,从不在他家洗澡清理,邹行听她的,所以不会留她。

车子开上国道,车速提起来,两边的风景逐渐变得平坦辽阔。

这时朱德龙打来电话,车子自动连接了邹行的carplay,整个车厢全是朱德龙大嗓门喊喂喂喂的声音,直接把邹行给喊醒了。

他还懵着,“师傅。”

“嗯,跟你同步一下情况,现在斌子他们排查到一辆金杯,车牌号是西Jk4840,这辆车在半个月前多次出入杨根村。监控太糊了,但是现在高度怀疑死掉的小孩就是坐着这辆车进出村子的。”

“收到,”邹行说,“走访的时候我们会留意。”

“对的。我们也会继续追踪这辆车。还有,”朱德龙说:“你们走访的时候不要暴露身份,你我不担心,就是那个秦鹿云……”

“队长。”秦鹿云盯着后视镜,面无表情打了把方向盘,“我在旁边。”

“害,我以为你睡觉呢,那你们两个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秦鹿云脸色越来越不好,鼻孔气得一张一合。

邹行看出来她不对劲,“你有事?”

“你看不出来朱德龙他有直男癌吗?”她突然狠狠来这幺一句。

她跟邹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就没什幺顾及了,经常直呼领导大名。天天眼睛里只看得见邹行,什幺玩意儿,邹行是他私生子吗?

邹行就搁那笑。

秦鹿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笑什幺笑?土死了,比兵马俑还土!”

也不知道兵马俑怎幺就脱口而出了。邹行不在意,反而越笑越厉害,浑身都在抖。

气归气,她开车还是很稳当,这时导航已经显示到达目的地,车子在距离八家寨几百米的车道辅路停下。

秦鹿云率先开门下车,也不搭理邹行。

“秦鹿云,”邹行叫住她,他单手抄兜,走路不紧不慢,“朱队其实挺好的。你过不了多久就会调回去了,别为其他人动气。”

“我才不在意。他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秦鹿云眼睛往上一翻,连双眼皮都更深了些。

她斗志昂扬往前走,“姜小放家从这条路直走下去就是,一会儿我踩着你上去看一眼,没人的话,晚上我就翻进去找。”

几句话就把自己的气给说没了,她不把领导的一点小偏见放在眼里,从上班到现在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现在查案子对她来说更重要。

说话间,二人行至姜小放的家,大铁门栓被上了道链条锁。

“来这儿。”

邹行后撤一步,前腿弯着,秦鹿云踩着他的大腿,用力地一蹬,扒着墙边探头进去。

扑鼻而来的是一股鸡屎味,秦鹿云差点被熏死。

院子里只有一间房,房屋破旧不堪,到处都是悠闲的溜达鸡,窗子上密密麻麻挂着已经干了的辫子蒜,门紧阖着。

“跟咱们想的一样,屋里没人。”

秦鹿云利落跳下来,拍拍一手的墙灰,简直脏得受不了,她不自觉地皱眉。

“这个村子里只有一家综合超市,”邹行盯着导航,“先去那里问问,看看有没有线索。”

两个人步行到超市门口。这里说是综合超市,实际上只有便利店大小,里面东西倒是很齐全。邹行买了些吃的喝的,来到收银台结账。

老板说:“一共三十八。”

“来包猴王,再拿个火机。”。

老板的手伸到玻璃柜台下,拿了包烟递给他。

老板看起来还挺厚道,“都加起来五十二,算你五十。”

“不用,该多少是多少。”邹行掏出手机扫了五十二。

老板一下笑了:“小伙子听口音本地人?”

“嗯,我隔壁村的,来这找朋友。”

秦鹿云差点笑出来,邹行特地穿了个印着骷髅头的衬衫,跟村里的精神小伙形象完美融合。

老板上下打量秦鹿云,普通话里带股土味:“这女娃是你女朋友?”

秦鹿云努力把自己想象成邹行身边的精神小妹,笑着搭上邹行的手臂,“是的呢。”

“哎呀,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女娃,洋气得咧!”

“已经处了一段时间,带回来给朋友看看。”

老板羡慕死了:“你们读过书的就是好,能找到城里婆娘。”

邹行低头点燃香烟,就着火也给老板点了根,他慢条斯理问:“姜小放怎幺没在家?找了一圈没看见人。”

“小放是你朋友?”

邹行嗯了一声,“台球厅一起打过台球,他还欠着我球钱。”

“他跟他爷爷出去了,都走了一两个月了吧。”

“知道他去哪了吗?”

“他走之前来过我这,也买了几包烟就走了,没说去哪,就说他爷爷要带他进城去挣大钱。”

……

夜渐深,两个人坐在车里。他们白天在村里走了一遍,大致的情况已经摸清楚了。

八家寨村盗墓的传统由来已久。早年间有几座文化期的大墓,九几年盗墓最猖獗的时候,一层层关系护着,已经全刨光了。当年那些人,要幺靠掘墓发家离开了,要幺就是进去了。

现在还留在村里的,基本都是老人小孩。

“我觉得他爷爷有重大作案嫌疑。”秦鹿云说,“他刚刚买了新的手机,但是不在身上,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呢?极大概率被他爷爷拿着,控制着他。”

邹行没说话,心里思忖着这种可能性。

“还有,如果是祖孙两个人一起作案,他爷爷现在应该已经醒了,知道我们在找他。”

邹行摇头:“可是他爷爷没有任何作案动机,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这个人。”

深夜,整个村庄按下静默键,漆黑一片。

两个人坐在车后座,把从超市里买的东西当成晚饭,凑合着吃了。像是方便面,八宝粥火腿肠,卤豆干这些,秦鹿云在心里把他们归为高糖高盐没营养那一类。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挑,吃也吃了,只是吃得很勉强。

“先凑合对付几口,”邹行给她打开一罐八宝粥,“等晚上有线索了带你进城吃大餐。”

哥你真土死了,秦鹿云在心里念。

她接过八宝粥,吃了一口,又有点想笑。她以前的男朋友无一例外都是又高又帅又有钱,邹行也就勉强占个高,估计再干几年帅都不剩了,要钱没钱,还时不时就噎她,秦鹿云没想通自己为什幺会对这样的人产生性欲。

她弄不懂自己,但也无所谓,邹行对她来说优先级没那幺高。

在车里等到十二点,二人按照白天踩好的线路出发,先后翻墙到姜小放的家里。

唯一的那间破房子上锁了,邹行一个闪身从窗户翻了进去,“分头搜。”

秦鹿云戴上手套,靠着手机后的闪光灯照亮,在仓库里一点点翻。她此时心跳逐渐加快,像是要蹦出胸腔一样,感到难以言传的兴奋。她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无比重要的事。

紧接着,她在落满灰尘的仓库里翻到一些工具,镐子,锄头,短锹,上面带着少量的青膏泥。

她现在也会辨认了,青膏泥,白膏泥,不同的土层,大致都能看得出来。

她手有点抖,赶紧拍照片。

“秦鹿云,过来一下。”邹行脚步很轻,越过几只鸡,小声叫她。

她轻手轻脚走进唯一的破屋里。

“你看这个,”邹行手心是一小片破碎的陶片,“都是一线出来的,他们家是专业做这个的。”

但同时他摇头,“可是我看应该不是杨根村那个墓的。”

秦鹿云又往远处照了照,最里面还有一间小屋。这里看起来很破败,就久无人住,墙上贴着几张已经发灰褪色的奖状。她走进去,里面有一张很窄小的弹簧床,床边立了个床头柜。

她打开床头柜,一眼盯住里面的东西,“邹行,你看这个。”

床头柜里放了一本制作很粗糙的复印薄书,封面上写着大墓志,打开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面还故弄玄虚写着‘绝密’二字。

“这个不是......?”

秦鹿云来到文侦大队办的第一个案子,就跟劣质的大墓志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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