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女

“姑娘要这些东西作甚？”辛香看着熹宁给她列出的清单，有些迟疑。

“送予世子的礼物。”熹宁没有隐瞒。

辛香抿唇点点头，出门照做。

熹宁靠在二楼的窗台上，等了一会儿，见门外迟迟没有动静，这才冷声唤出：“不进来坐坐？”

那人听了这话，才慢慢从外面推门而入，挪步到她面前。

熹宁撇了一眼她，见是叶灵，她擡了擡下巴示意她坐到自己身前。

“听闻宁姐姐近来和世子交好。”叶灵打探。

“叶姑娘客气了。”熹宁抿茶，没有回应她的询问。

叶灵眼眸闪烁，低头瞥见楼下王然然出门，犹豫了半晌：“我心悦世子，还望宁姐姐能给个机会。”

“心悦？”熹宁挑眉。她没想到她憋了半天，就憋出了这幺个屁来。“你若真心悦，现下该在云府等着下班的世子。”

叶灵提了口气，再擡眸眼中委屈肆意：“我也想的。只是被门夫拒之门外，毫无机会。”

“姐姐心善，可以带我见见世子幺？”她柔声。

熹宁眯起双眼重新打量起面前人来。她竟不知道自己什幺时候在她们面前表现得出善意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看出来面前人并非如她所见那般是个乖乖兔。

她本无意参与。

但这里是云城，她掀起多大的浪都有云宴顶着，于她而言未尝不是渔翁之利。

她舒舒服服做一个看客，也未尝不可。

熹宁不怀好意地笑起：“好啊~三日后，戏影楼。”

...

三日后，傍晚，戏影楼。

戏台开幕，几个人偶在台子上舞动。

“月照二年，东国大乱。有一妇人被凉军俘虏，直到二十四个时辰后，援军突围将其营救。八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女儿，无名。”

“村里传闻，此女为凉军之女。至此，丈夫厌弃此女，妇人更是恶之。数次将无女丢入沼泽，自生自灭。谁料均被黑色野猫所救。”

“夫妇忌惮黑猫之祥瑞，不敢再害之。”

“此时，有富人想收复民心，夫妇为表忠心将尚且半岁的无女送入富人家。”

“富人家将无女养的极好，身旁有多人陪玩，也会教授无女许多知识。甚至还会将无女的身世告知，要她勿错认了人。”

“无女知道夫妇厌恶，每每见他们都是缩在角落。”

“直到无女七岁这年冬天，她看到了夫妇手上牵着一个小男孩。夫妇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慈祥与笑容。”

“她以为她也可以获得。鼓足了勇气扑在妇人怀中。”

“妇人的手很温暖，轻轻抚摸在她的头上。”

“那是无女第一次感受到专属于她自己的亲情。”

“她们带她到郊外，那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湖面。”

“她们带她尽情的玩耍，尽情的呼喊。”

“直到无女玩得太尽兴，跑得太远。她回头瞧不见了他们。”

“她被丢在了深冬的湖面。灼烧皮肤的冷让她失去了对温度的感受，白茫茫的雪地令她失焦。那一刻，她感受不到外界，也看不到外界。只能听到自己脚下传来踩踏雪地的声音。”

“直到她被一个女人救下。女人的陪伴再次给她带来了温暖，女人教她许多技巧，教会她如何一个人在外面生存。”

“只是好景不长，三个月后她被富人家找到。”

“富人家以为无女要跑，便将所有跟无女要好的女奴，男奴在她的面前尽数杀绝。”

“甚至不断锻炼她杀人的能力。要她亲手杀掉对自己帮助过的人。”

“无女的朋友，只能是富人家的大女儿。”

“在不断获得与失去中，无女渐渐对任何人都开始淡漠。”

“直到十四岁那年，富人家开始了新的花样。他们计划了一场专属于无女的美人计。”

“两年的时间，美人计成。那个使计的男人目的暴露，从高处摔下。”

“无女彻底成为富人家的傀儡。”

熹宁默了半刻，将手上控制人偶的线取下：“故事结束了。”

“这可不算是什幺好事。”云宴吞下口水。

“我实在没有什幺想法，就在野史上找的。”熹宁走下台，眼睛朝一侧的角落转了一圈。

“杀手的养成戏码，挺小众的。你还挺会挑。”云宴点点头，伸手拿起一旁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浅浅抿了一口。

熹宁看了看桌子上只有一个茶杯正被云宴用着，她吞下口水，抿了抿干涩的唇。

“为何不坐？”云宴见她迟迟不坐下，放下手中茶杯，诧异地擡头望向她。

“谢世子。”熹宁点头坐下。

“世子不介意我喝口水吧。”她嘴上礼貌着这幺说，手上却已经有了动作。

几口下肚，那茶杯里只剩下沉底的茶叶。

云宴挑起眉梢：“你胆子变大了。”

“等着新茶凉，不如凑合一下。”熹宁温声，侧头余光去看角落。

“那有谁？”云宴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他擡起手将热炉上的茶壶拿起给茶杯重新倒了一杯。

“心悦世子的人。   ”她回答的利落。

那藏在角落的叶灵只得慢慢走了出来。

毕竟，再藏下去就不礼貌了。

“世子安康。”叶灵缓缓走到熹宁身边。

熹宁也并不是不知趣的人，迅速站起身给她腾了个位置。

云宴挑起眉梢，深深望了一眼她的动作，才冷眼望向毫不客气直接坐下的叶灵。

“何事？”他言语淡淡，伸手将放在桌子中间的茶杯朝自己挪了几寸。

“我还有事，就先回了。”熹宁行了退礼，离开戏影楼。

门侧看门的是长柯。

长柯见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人，眼中流露一丝害怕。

他拦住熹宁：“姑娘，那位姑娘是何时进来的，我竟然没发觉到。”

“是我带进来的。”熹宁淡笑。

“竟然是姑娘。还望姑娘日后莫要没经过世子允许就带人到世子身边。”长柯松了一口气。

“听闻世子武功卓绝。难道害怕遇刺呀。”熹宁笑。

“全云城甚至是整个西南边境都仰仗着世子，近来那凉国又蠢蠢欲动。世子伤不得。”长柯叹。

熹宁抿唇，转头去望那一对背影。她喃喃：“那世子，可得好好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