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纽约Ferncliff公墓出来,风清日丽的天气开始下起太阳雨,早有准备的孟梦撑起一把黑色的伞举到梁倾安手里,和他闲聊,
“宋美龄和张幼仪都葬在这里。”
梁倾安指了一个方向,
“张幼仪的墓碑就在那,可以过去看看。”
他把伞递给她,自己站在细雨里,黑色西服蒙上一层薄薄水雾,
“教堂等你。”
孟梦想说一起去看看的话没开口,他就已径直走远,她站在原地看他挺拔的背影,莫名其妙察觉出点绝情的意思来。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来到张幼仪的墓前,墓碑上刻着“苏张幼仪”,也许在她看来是对丈夫的尊重。
世人大多了解的是张幼仪与徐志摩那场不欢而散的婚姻,而鲜有人知离开她离婚之后才开始自己的人生,成为第一位女银行家。
“我觉得,我妈妈说得对,婚姻存在的意义是让每个人都准确的找到属于自己的报应。”
她回头遥遥望向教堂的屋顶,又回过头,
“但是,该是我的报应,也不能成全别人。”
就算他当徐志摩,她也不做张幼仪。
教堂外,梁倾安拿出一根烟点上,这是今年参加的第二场葬礼,上一场是他的母亲,无病无灾的晚年,算是寿终正寝。
这一场,是他的好友,早年移居美国,多年未见,结果传来患癌去世的消息。
为了保留最后一丝作为人的尊严,选择做了安乐死,只需要喝下那小管药,就能无痛去见上帝,后事都交给活人去处理。
旁边可爱的幼童携手走过,指着天空小声说,
“It’s Rainbow!”
他顺着看过去,刚在沉思中没注意到的,雨不知什幺时候停了,巨大的彩虹挂在云朵中间,引来三三两两的人们在拍照欣赏。
不知怎的,看着斑斓的七色彩虹,他突然记起某一年夏天,女孩穿着鲜艳的红裙来见他,上车就一头扎到他怀里,娇声说着我好想你好像她每次的开场白都是这句,我想你了,我好想你。
但是她不会问,你想我吗。无论是真心还是敷衍的回答她都不想听。
一根烟燃尽,复点一只。
后知后觉,每次来见他,她都精心打扮,饶是年幼时期也是如此,会带上她觉得好看的小卡子,那些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饰品在他眼里分不清品类,只觉抓着她头发后入的时候碍事。
却也没开口阻止。
某年某月,他抚着她的头,低声问,
“念念,恨我吗。”
她抱住他,亮晶晶的眼睛带着笑意和他无所察觉的爱意,娇俏回应,
“爱都来不及,怎幺会恨?”
那时以为是少女讨好的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一语成谶。
在人生最忙碌的时候收到最炽热的爱意,她总是无所顾忌,诉说着喜爱,想念,还有醋意。
她莫名其妙的小情绪用钱总是哄不好,她要爱,很多很多的,独一份的偏爱。
如果不给,就会像想要糖吃的小孩那样耍赖打滚,还总是会口不择言。
可是,那些曾经他深觉疲惫的争吵,在经历时间洗礼后,都刻进回忆,那些他潇洒离场的场景,在午夜轮回时,都变成刺进胸口的利箭。
他也拿出手机,照了一张彩虹的照片,想要像从前她在微信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那样,我想你了、还在忙吗有空见面吗、我想去海南吃椰子鸡、你看 这个云的形状像不像一只小狗、图书馆的空调真棒 我宣布夏天就要住在图书馆,当然如果你心里有空调的话我也可以搬过去~
我想你了。
我很想你。
教堂响起唱诗声,孟梦也返回来,亲密挽住他的手臂,露出一个微笑,
“走吧,去听听他们做礼拜。”
梁倾安不动声色抽出被挽着的手,
“我不信教,你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