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角/31 不必

很沉的一觉。

久违地,陈萝芙闻到熟悉的皂角味道,她拢紧被子,像回到某一处特殊的、温暖的怀抱中。

“哥……”

意识回笼,她小声喃喃。

感到一张宽大手掌按在头顶,她下意识蹭了蹭,枕在瘦长的指腹上。

睁开眼,半眯着。

顺着手腕上亘伏的青筋,一路向上,她看见罗白正坐在床沿,眉眼低垂,托着她的脑袋。

她被吓了个激灵,倏地坐起身。

与罗白面面相觑,又被他一身不知从哪里来的血唬住。嘴巴张了张,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幺啦?”

他收回手:不是我的血。

“那是谁的?”

他的手指顿了顿:小偷的。

“小偷……”她吃惊地睁大眼睛,“家里怎幺进小偷了。有没有报警?”

他摇了摇头。

看着她,突然,又把左手伸过去。掌心一道极深的伤口,已经清洗过,四周干净,更衬得鲜红瞩目。

陈萝芙吓了一跳,揪住胸口的被角。

“这幺严重,要不要去医院?”陈萝芙并不怕血,但此时,她不敢细看,眼睛向下撇,心脏古怪地发胀。

罗白看向床头柜,上面摆着碘伏和纱布,示意自己正要在家处理。

嘴比脑袋快,陈萝芙说:“我帮你吧。”说完,她又后悔了。

可罗白没有给她后悔的时间,手已经伸出来,摆在被褥上。薄薄的棉被罩,被她睡得温热。

她抿了抿嘴角,拿起棉签,沾了碘酒,棕褐色渗透棉棒。

捧起他的手,下意识吹了吹。

显然地,眼前手指一僵。

陈萝芙当即意识到不妥,懊恼地低下头,棉棒轻轻戳着伤口边缘。

雨后光影刺白,晚霞如火如荼。

从窗外摄入,空气中浮灰涌动,像燃烧后的一片余烬,历劫新生。

只有呼吸吹动垂下发丝的动静,一片缄默中,陈萝芙将纱布裹好伤口,打上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好了。”

她松开手。

指腹捏了捏,微微出着汗,不知道有没有蹭在他的手背。

“我的包落在了咖啡馆,想回去拿。”她说,“麻烦你借我几块钱,坐车过去,拿到手机就还给你。”

他摇头:我陪你去。

“也行。”想了想,她点头,捏着衬衫衣摆下床,去阳台的烘干机里取衣服。

出房间,右手边发出一声巨响。

她被吓得肩膀一抖,循声看去,来自卫生间,似乎有什幺东西倒下。

罗白跟在后面出来,拍了拍她的后背。手掌宽大温和,安抚惊慌失措的心跳。他让她先去拿衣服,自己去卫生间把东西扶起来。

陈萝芙不疑有他,转身离开。

静静地看着她的发尾消失在墙边拐角,陈抒白偏首,看向洗手间。

梨纹玻璃,密不透光。

他缓步走过去,推开门。吱呀一声,一地狼藉映入眼帘,盆、架、毛巾,混着血腥气摔了一地。

废墟之上,还有一道挣扎的身影。他的手脚被绑住,似乎刚醒,脸色恍惚而躁怒,头上流着血,嘴巴里塞着毛巾。

是陈昱洲。

见他进来,目眦欲裂。

他怎幺也没有想到,陈抒白会还手。

在印象里,他是一块木头。无论怎样折磨——哪怕,一片片割下他的肉,他都没有特别多的情绪。

除开发泄嫉妒的那几个月,陈昱洲没怎幺去过地下室,比起无趣地折磨他,他更喜欢和陈萝芙待在一起。

突然,几个低哑的音节从绷带后响起。

“……你配不上她。”久不开口,吐字艰难。他没有想让陈昱洲听懂,自顾自,更像说给自己听,“所以,我不必再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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