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室友的追问,她只敢打马虎眼,没说实话。
这还用说吗,和自己的舅舅......
哪怕不是亲生的,能接受的人又有几个呢?尤其是阿姨和爸爸。
低着头以害羞遮掩心虚,方倾辞借口要上专业课了迅速逃离黄玉洁的钳制。
另一边的齐家铭也蛮八卦的,一边开车一边郁闷。
悄悄养女人的多得很,但再怎幺说也不该是程章。
程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目前又还没有家室,藏什幺,躲什幺?齐家铭简单的头脑暂时有些不理解。
不过他不久之后就能理解了。
齐家铭打电话叫了几个人继续虚度光阴,没开张的酒吧里冷冷清清,侍应生也被暂时遣走,只剩打扫卫生的几个人在场地边缘小心翼翼地扫洒。
整个酒吧里就一桌人,坐在场子中央最大的那个豪华沙发里,围了个半圆。
几个人都各有想法。
“害,不就是个女人吗?能有什幺来头。”秦逸飞是年龄最小的,没什幺心眼,说话一股北市腔调。他脑子跟齐家铭的一样简单,最多只能想到这女人八成是太极品,程章是怕被别人盯上这个无聊的理由上。
毕竟他和齐家铭就是这种人,两人和几个一样玩儿得花的公子哥们没少去各处淘女人,有时候也确实能找到些不愿带出来分享的极品。
齐家铭其实也没多在意这个问题,只不过是哥儿几个凑一块儿喝酒,拿来当个谈资,顺口把上午看到的事儿说了一嘴。
纪长青安静听着,晃着酒杯,没说话。
纪长青是上次给程章设接风宴的东家,也是从程章那里得了不少好处。他为人圆滑,是这几个公子哥里唯一一个这个年纪就接手了家里大半业务的人,其他人多多少少不过都只是在家里挂了个名而已。
上次也是在这个酒吧,程章坐了一会儿就走人了。
程章在他们几个人里一直都是这样,哪怕纪长青明明年纪就比他大,他也几乎不会给他留面子。因为以程章的背景,可以不用给任何人面子。
只不过靠着一手花都花不完的钱,就走到这一步,确实有可以不尊重任何人的本事。他有能力、有远见、有手段、有心思。钱,在这个城市里一点都不罕见,北市是很发达的贸易城市,在这里做生意没有几个子儿寸步难行,但就算有钱,要打响名头也不是容易的事,程章才二十几岁,不知道什幺时候开始窜出北市,钱,人脉,渠道,兼具。不知不觉间,他的名字渗透到各个地方,北市有头有脸的几个领域的大人物几乎都跟程章有交情,他明面上的投资仅仅是他所有产业的冰山一角,他贩毒,开赌场,放高利贷,拿自己开的贸易公司洗钱,这些是多少人心知肚明的事实,可他毫发无伤,甚至每天在政府眼皮子底下赚得盆满钵满,还动不动就被哪个高级政要官员邀请去吃饭。
或许有知情的人也曾听说过,程章,以前一个籍籍无名的毛头小子,刚开始出来混那年不过是个从没基础过这一行的新人,父母早死,他初出茅庐吃过很多亏,低过很多次头,舔过很多大佬,但,人们只会在他站在顶端之后想起这幺个人物的曾经也是苦涩的,而在那时,谁敢动他的逆鳞?谁还不是他脚下的一条狗?
纪长青捏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用力,骨节泛白,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从酒吧一出来,他就打了个电话。
——
下午五点,程章从泳池上岸,吩咐家里的阿姨开始做饭,随后去冲了个澡。
大学下午的课,应该是五点钟结束。
洗完澡出来,他擡腕看了一眼手表,五点二十,又往外看了一眼,没有动静。
五点半,没有动静。
从B大哪怕步行到翠岛居,也只需要十几分钟。
小姑娘一般喜欢步行回来,或许是路上被什幺小玩意儿吸引了目光,总之她没准点回来,明明中午还在消息轰炸说想他想得不得了,还发了一堆跟她本人一样憨态可掬的猫猫头。
心里给她的晚归随便安了个理由,程章说不清楚在意还是不在意,心神不宁地还是先自己吃了晚饭。
他努力在和自己那过分在乎她的心态抗衡。
所以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最终还是反抗失败了,扒了几口饭就顺着自己的心意掏出了手机,发现她除了中午那堆表情包之后都没有来过消息。
程章直接打了微信电话过去,微信系统自带的铃声直接响到最后一秒,他坐在餐桌前,两条腿大剌剌敞着,轻擡着头垂眼睨着手机屏幕里灰色背景中心那个兔子头像,一只手握着手机,撑在桌子上那只手的手指一直在桌子上轻轻敲着。要是方倾辞在这里,估计又会觉得他这副压迫感极强的样子很帅。
“噔”一声突兀的提示音,电话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她,不接他电话?
眉头轻挑了一下,他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就会这样。
年纪太小,果然还是不够懂事。
程章放下手机,双手都撑在桌子上,略微低头弓起宽厚的脊背,沉思了不到一分钟。
他出门的时候,没得到他的命令的佣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一桌子菜应该收掉还是留下。
开车出门之后,腾升的怒火反而降了一点,没一会儿开到B大门口,停在了早上送她时的位置。看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大学生,有好奇的男生举起手机往这边拍,相互打闹,有年轻的女生手挽着手,过街谈笑,看到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美好,程章忽然有点嫉妒。
他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有走到哪里都被人尊敬的背景,有招之即来的各种美人,却再也找不回一个单纯干净的青春,就和她一样干净,光是和男人在床上脱光衣服就会羞红一张脸。勾引生疏,手段低劣,能取悦他的只有一颗爱慕着他的真心。
而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冲动了。
从十几岁有金钱意识之后,周围的人几乎都是一副恭维的模样,他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接触性、钱、车,欲望对于他来说从来不是无法满足的深渊,他很难获得满足感带来的快感。
微信提示音在他出神时突兀响起,他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下一秒,宛如巨鳄一般盘踞在原地的车子宛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速驶出。
后悔?害怕?愤怒?
程章不知道自己看到方倾辞被绑得严严实实一动不动躺在沙发上的视频时,自己心里第一时间涌出的情绪是什幺,他只知道踩油门,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几乎是第一时间答应了对面的要求。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
车子开了很久,是在城西一处偏远的别墅群里,那里只有三栋别墅,是程章的地盘,不久之前刚卖出一套给纪长青,那是他为了讨好程章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
开到后面,他已经冷静下来不少,窗外是飞速倒退的风景,车内只有他的呼吸声,被汽车的轰鸣全数掩盖。
程章在想,自己肯定是怕章云珠夺命追问才以身涉险的,而他之所以会生气,一度气到握着方向盘的手臂青筋暴起,也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的所有物被人动了,他本能地感到愤怒。
只可惜一直被踩得死紧的油门和悬在方向盘圈内轻颤的指尖不太相信这些说辞。
他发现不知道从什幺时候开始,也许是从见第一面的时候就有了这回事。
他是真的,挺喜欢小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