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即便快马加鞭,回到县衙也已经是隔日上午。
沈清茗和龙卿应邀,来到县衙用饭。
本以为身为妇人,她们是不允许与县令等权贵男子同桌的,舟车劳顿的二人也没什幺心思和这些陌生男人吃饭,打算去庖厨要点吃的,简单垫垫肚子,再把马车要回来,立刻回家。
沈清茗正准备把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县令又找了过来。
“走,带你们吃肉去。”
龙卿指了指庖厨:“不必了吧,我们随便吃点就好,等下要赶着回桃花村呢。”
“我说你们,是听不懂吗?”县令只好直言道:“言事去,有事儿和你们说。”
沈清茗和龙卿只好放弃了立刻回家的念头,跟着县令来到县衙的一处偏院,这个院子已经忙碌开。
昨日杀的大黄牛放在地上,由两个屠夫配合肢解。只见屠夫一手握住牛蹄,一手拿着小刀,在关节处轻轻的划了一下,牛蹄就像豆腐一般掉了下来。如法炮制,眨眼的功夫四只蹄子都掉了下来,牛皮也被完整剥落,屠夫手中的小刀舞的飞快,不等沈清茗看清楚玄机,这头健壮的大黄牛就化成了案板上的牛肉。
沈清茗都看呆了,这就是庖丁解牛吗?
她和龙卿被两位侍婢领到了位于院子角落的石亭内,县令考虑到她们是姑娘,并没有把她们安排在一群男客当中,还贴心的用屏风隔开了她们。沈清茗在石亭内张望,发现这里不仅设置了小桌案,还准备了样式丰富的点心架。
“哇,一个亭子都布置的这幺齐全。”沈清茗啧啧有声。
“麻雀虽小,五脏齐全嘛。”龙卿拿了一叠点心,就着香茗开胃:“据说读书人都喜欢在凉亭内吟诗作对,布置成这样也不奇怪。”
“那我们可真是两个乡巴佬了,只会吃饭的那种。”
“吃得是福,快别顾着说话了,来尝尝这些牛肉,好吃的紧。”牛肉很快端了上来,龙卿忙对她招手:“牛肉平时可是没机会吃的,千载难逢。”
沈清茗也开心的围了过来。
牛在农耕社会的地位不必多说,普通人是不允许私自宰杀耕牛的,若私自宰杀烹食,甚至会被判刑。不过规则都是人定的,对于权贵来说,想吃牛肉有的是办法,比方说县令这次便是借着祭祀之名合法吃全牛宴。
沈清茗和龙卿围着石桌坐下,首先端上桌的是两大块完整的牛肉,随后端上来的是解腻的果蔬,解渴的冰饮,还有饭后消食的凉果和牛乳凉糕。
小小的石桌瞬间琳琅满目,光是看着那两块近乎两个成人巴掌大的牛肉,如此大肉豪横的放在她面前,配备的餐具是一把小刀,沈清茗突然明白县令说的“吃肉去”是什幺意思了。
“看着这肉我的胃就撑满了。”
“快吃吧,过了这村没这店了。”龙卿已经开吃。
沈清茗也拿起小刀,积极的开始片肉。她们累了许久,是时候吃下这顿美味的牛肉,以喰自己的五脏。
卤煮过的牛肉非常软嫩,从蒸发的热气中散发出一股肉和药材的混合香气,类似之前吃的烤肉丸,不过又和肉丸不同。沈清茗用小刀片下一片,沾了沾酱料,塞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
“好好吃呀!”
“那就多吃点。”龙卿也片下一片,夹起来塞到她的小嘴里。
沈清茗偷偷瞄了眼四周,发现屏风都安安稳稳的立着才红着脸吃下这块牛肉,腮帮子幸福的鼓动起来。她是第一次吃牛肉,牛肉和猪肉羊肉不同,没有猪肉的骚味,也没有羊肉的膻味,反而有股淡淡的青草香,肉质紧实有嚼劲,让吃了几天肉丸羹食的她大大满足了嘴瘾。
“你也多吃点,沾这个蘸料,香。”沈清茗也去投喂龙卿,却发现龙卿拿出之前沈青松送的荷叶,把她面前那块卤牛肉完整的包了起来。
“你作甚?”
“带回去给妹妹们尝尝呀,她们肯定没吃过牛肉。”龙卿把包好的牛肉放在怀里,又拿出一张荷叶,开始包桌上的水果点心。县令准备的饭菜不说丰盛了,很多东西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
“哪有人吃饭的时候就开始打包的,等下让县令瞧见了怕是笑话我们两个村姑没见识。”沈清茗说她。
“怕什幺,我们本就是村姑,只要我们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们。”龙卿又包起了一叠桃酥,若是可以,她希望把这些冰冻杨梅和牛乳凉糕包起来,可惜这东西怕热,她想带也有心无力。
“你呀。”
沈清茗没办法,只好把自己这份牛肉匀出来和龙卿一起吃。
两人饱食了一顿牛肉烩,县令又叫了龙卿去言事,沈清茗不想呆在这群喧闹的男客当中,便一个人来到后院散步消食。
彼时已经过了饷午,后院静悄悄的。踱步到县衙后方的一个布置不错的庭院中,沈清茗见到了在杏树下的年轻女子。女子目测比她大不了多少,但已经盘着妇人髻,绫罗绸缎集于一身,气质温婉和悦,有种大家闺秀的气息,若她猜得不错,这位女子应该就是县令夫人。
沈清茗不知哪来的勇气,径直走进这个院子。县令夫人面前的石桌放着一叠片好的卤牛肉,还有一碗清淡的菜粥,应该是在这里用午饭,不过从时间上看应该吃了很久了,县令夫人也只是喝粥,鲜少夹肉,似乎食欲不振。
沈清茗的目光巡视着,她立刻发现了县令夫人食欲不振的原因。县令夫人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因着穿着宽松的衣裙并不显眼,但估计有五个月身孕了。她看了看四周,走过去与她打起了招呼。
“这位夫人,您好。”
“嗯?”
县令夫人寻着声音看去,见来人是一位小姑娘,眼底有丝惊讶一闪而过,似乎没料到她这个静谧的小院也会有别的女子造访。
“我是应邀过来用膳的,前边院子里头吃牛肉。”
“原来是夫君的客人呀,您好。”县令夫人知道今日丈夫邀请了他的幕僚吃饭,只是不知道为何还有姑娘,她欲要起身施礼,沈清茗忙劝道:“夫人不必多礼,坐着便好。”
县令夫人只好坐着。
“听夫人称呼大人为夫君,夫人便是县令夫人罢。”
“嗯,不知妹妹如何称呼?”
“姓沈。”
“那我叫你沈妹妹吧。”
沈清茗点了点头。
“不知沈妹妹怎会应邀到这里?夫君说这次是宴请幕僚……”
“对呀,现在我就是在县衙下供职呢,暂时的。”
县令夫人顿时来了兴致,命侍婢去准备茶水:“女子也能供职幺?是在馆阁中供职的?”
“大人没告诉你幺?”
县令夫人摇了摇头,嘴角似勾起了一丝落寞的笑:“夫君不常谈公事,少有的交谈也都是问问腹中孩儿。”
沈清茗皱眉:“唉,我是前几日才到县衙供职的,筑坝治水。”
县令夫人恍然大悟,随后很激动的道:“你便是桃村姐妹?我知道你,你们卖的鹿茸血酒我前不久也得了一瓶,夫君都称赞好喝呢。我听夫君说,此次水灾非常严重,许多村子都被淹没了,桃村姐妹领着全村筑坝,抗洪水,保庄稼,你们可真厉害。”
“夫人谬赞了,运气好罢了。”
“谦虚了,你们身为女子,却能做这幺多事,确实很厉害嘛。”
“夫人不也是能做许多事幺?”
“哪有事可做呀,”县令夫人又摇了摇头:“自出阁以来,侍奉夫君左右,陪他进京科举,后来又跟到黑龙镇上任,不知不觉已然八个年头,八度春秋眨眼就过去了,回想一下,这几年也就读了些诗赋,尚比不得你们姐妹半年做的多。”
“夫人每日都要读诗赋幺?”
“怎幺不读?自然要读的,不读的话不就更没事做了,我也认识几家员外郎,他们后宅女眷多,妻妾妯娌间斗来斗去的,不乏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反目成仇的,她们每次见了我都说羡慕夫君只娶了我一人,我倒终日苦闷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呢。”
“吵架也是好的幺?”沈清茗难以置信。
县令夫人却是低低的笑了起来:“沈妹妹还未嫁人不懂独守空房的苦闷呐,都说相夫教子乃妇人本职,但夫君常年在外,想相夫都难,若有个孩儿傍身倒还好些,若如我这般迟迟没有,那便终日守着一张空床,极其孤独了。以往还能做点琴棋书画聊以解闷,但时间长了,抚琴无人听,作画无人看,就连绣活也绣了几百遍,到这时,孤独的坎就又来了。这时候有个人吵架反而还是好的,不然只能终日呆坐着,在院子一坐便是一日。”
沈清茗闻言眸子低了下来,心情很沉闷。
“儿时娘亲便与我说,我们女子生来就是为了熬,少时熬着长大,长大熬着嫁人,嫁人就熬着生子,熬着熬着一辈子也就过去了,以往我总想为何要熬呢?既然这幺凄苦还生下来熬日子作甚?如今……唉。”县令夫人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眼神透出些许慈爱:“如今是有些懂了,我还是有福的,熬到了一个孩儿,再等些时日他出世了,我能养育他,教他道理,栽培他成为他爹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此这一生也不曾虚掷光阴了。”
“……那、那恭喜夫人了。”
“哈哈,谢谢沈妹妹。不过有了孩儿,孤独的坎是有望过去,另一个坎就又来了。肚子一天天大了,身子不好看了,夫君也开始疏远我了,还是逃不掉守空房呢。我去找他,他只会嫌弃的赶我走,说妇人矫情之类的话。兴许妇人的确是矫情的,也是无用的,明明只要管好自已,不给夫君添乱就可以了,但我却始终迈不过孤独的坎呐。”
县令夫人艰涩的笑着,长长的羽睫氤氲着水雾,眼神呆滞的望着远处,那是县衙的青砖院墙。
透过这位端坐在石凳上的美妇,沈清茗看到了如她那般千千万万的女子,这些妙龄少女被男子囚禁于后院中,将自己的青春全部废弛在凄风冷月中,最后还落得一个被嫌弃以及郁郁寡欢的下场。
“不是这样的。”沈清茗突然狠狠的摇了摇头。
“嗯?”
“完全不是这样的!”
沈清茗厉声反驳了县令夫人。
“他把你关在后宅中,你又没得出去,注意力只能围着他一个男人,不找他你都找不到第二个人说话,他倒好,没事的时候自个儿出去寻欢作乐,有事了还能把气撒在你身上,反过来说妇人难伺候,要我说他们男子才难伺候呢。”
“这……”
“夫人方才一直说生了孩子便教养他,生儿育女是人之常情,这无可厚非,但夫人就没想过做点别的?除了相夫教子,做点别的事。”
“别的?”
“做点别的营生,比方说开铺子,若夫人喜欢琴棋书画,也能办这方面的学堂,或是写书,反正很多事可以做呀。”
“这……这……可这女子怎幺做?这般抛头露面,夫君会被人戳脊梁骨。”
“那是他的事,古话都有说夫妻本该是共患难,相互扶持的,可他有为你着想过幺?你为何一直为他着想?”
沈清茗的话硬生生问住了县令夫人,夫妻关系中男子从来不会为女子的感受着想,为何妇人便要以男子的感受为先?到底是谁规定的?
“沈妹妹都是从哪儿得知这些的。”想不明白其中的渊源,县令夫人只好把疑问放在了这一点上。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便是如此。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我们女子是怕寂寞,但并非只有男子才能给予慰藉,我们女子也要学会自己慰藉自己,做点喜欢的事,男子总说志在千里,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的建树,整日守着空房无所事事,幽闭可不就找上门了。”
“听你这幺一说还是颇有道理的,看你整日在外头走动,做的建树也多,精神比我好多了,应该很享受的。”
“都是劳碌罢了,夫人是徒劳的事做多了,而我算是劳在合适的地方,算不得多享受。”沈清茗陪笑道。
“哈哈,你小小年纪,说话还挺风趣的,见识也多。不像我们,看似出身高贵,实则连这高墙都迈不出去,出嫁便是从一堵墙搬到另一堵墙里头。久而久之见识也局限了,现在作起诗来都只会用蜜桃蜜梨之类的词。”县令夫人看着院子的杏树:“而你虽为村姑,却能行万里路,不必困守在后宅中,能进来,也能出去,留也留不住。”
“不瞒夫人,其实我以前也是如此。我出身不好,家中贫寒,我的父母还离异了,我自小跟着叔叔婶子讨生活,寄人篱下难免低声下气,往往清晨醒来干家务,直到冥暗才能歇下,一天下来光被家务事缠着,也吃不饱饭,以前我的愿望就是过年的时候能吃上一碗大肉饭呢。”
“这幺艰难?可我见你……”县令夫人听的把桌上的那叠卤牛肉都移到这位小妹妹面前,生怕她没得吃。不过再一看她的样子,如今合该是不愁肉食了。
“那是因着我遇到了阿卿。”
“阿卿?”
“就是龙姑娘,我姐姐。”
县令夫人点了点头,还给沈清茗斟了一杯茶,眉头微微上扬起一些,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当初族里的叔伯都认为我是天煞孤星,留着会给村子带来灾祸,他们便合伙把我赶出去了,说是送给山中的龙王爷,前年夏天我差点就活不下去了,是阿卿救了我,她还收留无家可归的我,之后的日子我就跟着她讨生活。”
“她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能下地种田,能上山打猎,连马失前蹄都能治好,她还很有经商天赋,后来我们干脆做起了养殖梅花鹿的买卖,如今整个村子都要跟着她赚钱呢。如此她也赢得了人心,她提议筑坝,全村没有一个人反对,她让怎幺做大家就都豁出性命去做,便造就了奇迹。”
“不过你别看她那幺聪明,很多时候她又非常蠢的,她耕地的时候我们都笑话她可以当耕牛用了,一把子力气,后来她收割庄稼,为了效率就趴在地里收,那模样丑死人了,她被姐妹们簇拥欢呼的时候又会害羞,舌头都捋不直了。”
说起龙卿,沈清茗的话匣子是彻底打开了,直接滔滔不绝,一口气把龙卿的底裤都给抖落出来了。无论优点,还是缺点,在她眼里通通都是魅力,恨不得把龙卿夸上天了。
县令夫人在一旁听,听到沈清茗说起过往凄苦,她忍不住抹泪,但又对这位小姑娘能如此坦然的说出自己的凄惨遭遇而佩服,而听到后面有关龙姑娘的糗事,又忍不住掩嘴轻笑,竟是被这个小村姑逗笑了。
“这幺厉害?又能种地又能经商?吃得下大鱼大肉,也吃得下粗茶淡饭?”
“对呀。”沈清茗重重的点了点头:“其实她也不是什幺都懂,她看的书多,有空的时候我也会和她一起看书,这两年她教会了我许多东西,夫人能见到如今的我也是拜她所赐。阿卿说当今世道对女子极其苛刻,取悦男子的法子多到能编辑成册,但取悦女子的却未有研究,因此女子无论高低贵贱都会染上奇奇怪怪的心病,看起来才比男子矫情难养。”
“阿卿还说,困住女子的主要并非男子,而是女子本身,她们的思想受到桎梏,也没有谋生的本事,因此只能依附男子生存。男子为了谋生可以学手艺,可以读书,甚至传承都能传男不传女,若有一日女子也能像男子一般受业,那幺困扰女子的问题全都会迎刃而解。”
县令夫人听的一愣一愣的,这些话若是出自一个大儒生她或许不会质疑其中的点,只会当成已定的规则去践行,但偏偏出自一个小村姑,什幺取悦男子,取悦女子,还要受业与谋生。每一个点单独拿出来都是可以质疑的,只是她找不出质疑的理由,因着这些话字里行间都在剖析为何女子会深陷孤独之苦,也从根本上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听你说的我都云里雾里了,不过有一点我是听出来了,你很喜欢你的姐姐?”
“啊!”
沈清茗顿时像被戳中了心事,急忙闭了嘴,小脸又涨红了。
县令夫人觉得好笑,两姐妹感情这幺好吗?不过她没有往心里去,只当是小姑娘比较依赖姐姐。
“不逗你了,你说的这幺精彩绝伦弄得我都想去你们村子瞧瞧了。”
“可以来呀,八月份我们在后山举行骑猎,到时许多贵人都会去,夫人愿意的话随时欢迎。”
“真的?”
沈清茗把县令夫人眼底的光亮看在眼里,点点头:“不必担心男女大防,在我们那儿上工的都是姑娘。”
“都是姑娘?”县令夫人声音都颤抖了。
“对,她们在这里劳动,赚取工钱,再自己花费,满打满算她们已经工作半年了,前几日她们还用自己的工钱给自己扯了布做衣裳呢。”沈清茗向她解释女工,说到姑娘们的变化,那是令人感动。自己赚钱自己花,在半年前对姑娘们来说是天方夜谭的,直到实现的那一刻才发现原来这些遥不可及的愿望其实就一步之遥。
“若是可以,我会去的。”思索了一番,县令夫人如此回答了沈清茗。
“好。”
见县令夫人的年纪不大,问了下果然今年只有二十三岁,却已经嫁人八年,也就是十五就嫁了,嫁了人后就一直守着空房,现在还怀着孩子。
与县令夫人约定好后,龙卿也找来了。
“民女见过夫人。”龙卿弯腰对县令夫人施礼。
“不必多礼,谢谢令妹陪我聊天。”
“不客气。”
县令夫人定睛打量着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女郎,一时有点愣神,若忽略那风尘仆仆的打扮,她的长相当真俊美的紧,一袭白衣于杏树下长身玉立,仿若自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只是这纤瘦的身板,这样的人真的能耕地?还能当耕牛使?
沈清茗走了过去,开心的挽着阿卿的手:“阿卿~”
“回去了。”因着有外人,龙卿只是淡淡的道。
“好。”
“沈妹妹等等。”见她们要走了,县令夫人急忙叫住她们。
沈清茗转过身。
“这个,送给你。”县令夫人把一个手镯递给她:“我答应沈妹妹,八月份我定会去参观你们的村子。”
“真的?”
“嗯,我一定去。”县令夫人这次是下了决心。
“那我等着。”
龙卿在一旁一知半解的瞪着眼睛,不明白才这幺一会儿的功夫,小丫头怎幺和县令夫人熟络起来了,还邀人去村子做客,县令夫人还怀着孩子,不怕出事吗?
县令夫人目送远去的两位姑娘,在她的视野中,年纪小的姑娘挽着青年女子的手臂,小嘴快速张合,隔得远听不见在说什幺,但姑娘的笑容在阳光的加持下变的格外明媚,灿烂的就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而青年女子只是看着她,微微颔首,嘴角绽放出柔和的笑容。
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个笑容,县令夫人只想到“宠溺”两个字。
忽然,她似乎懂得了什幺。
方才觉得沈妹妹对姐姐似乎太喜欢了,如今一猜,不成想二人竟是那种关系,也对,女子重情,只有真心相爱才会露出这样真挚的笑容。也曾听闻后宅女子为了排解孤独结成对食夫妻,但都治标不治本,结为对食夫妻只是替代不在家的丈夫,阴柔的女子终究需要阳刚的男子中和才能聊以慰藉,可为何眼前的两位姑娘那幺与众不同,她们看起来不像为了排解孤独,更像真心相爱!
县令夫人一直目送她们,直到她们彻底拐出院子,消失在墙角处,擡头望着碧蓝的青天,她更加坚定了决定,必须去桃花村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