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好尔从监狱出来的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雪,白茫茫的一片。和她进来那天差不多,她在监狱呆了里整整两年。此时的她穿着廉价的冬衣,基本没有什幺保暖的功效——她冷得打了好几个哆嗦。
没有人在监狱门口等她,庚家的人早就和她断绝了关系,她家公司因着她的缘故早就垂垂危矣,后来换了旁支的人继承才没有被赶尽杀绝,父母也早已掉落阶层,怨着这个给他们惹事的闺女,在她进监狱前便和她断绝了关系,毕竟她家也不止她这一个孩子,何必和这个麻烦扯上关系。现在想想的亏那边一如既往的快准狠,才能保全下来个壳子,她不恨,也不怨。
她自己走去附近的公交站,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把头往里缩了缩,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
包里有着小几百块,还能住几天廉价的旅馆,租房和打工都得快点办完,她缩在公交车位上想。
这年她29,狼狈不堪。
12年前还是庚家不可一世的大小姐的经历仿佛是一场大梦。
那时的她张扬明媚,好像整个世界都该匍匐在她面前。17岁的庚好尔还不明白,命运的每一份馈赠都标好了筹码。你终将为你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那个被她踩在脚下流着血的少女,最终会把自命不凡的庚好尔踩泥里,再也爬不起来。
眼眶有点酸,但她没哭,她想或许这世界真的有因果报应吧。
她不想呆在在C城,这个都市繁华美丽,她属于20岁的庚好尔,但不属于29岁的庚好尔。这里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可她无处可去,她生在这里,长在在里,在这里绚烂,又在这里腐烂,或许某一天,她同样会死在这里。
等庚好尔处理好一切,已经是一个月后来,她租了一间城中村的房子,蜷在一个鸽子笼里,蛛网和油渍是标配,她没精力弄这些,草草收拾了一下,床能睡就好,她想。
工作是在一家大排档里当服务员,她长的不算很美,但也算端正,老板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接纳一个刚出监狱的人员。
监狱里两年,因着时杉的关照,她过得并不好,瘦了许多,皮肤早就变得粗糙,头发也变得毛毛躁躁,脸上也多了几道疤,身上留下的伤更是数不胜数,早已看不出往日的光鲜亮丽。用金钱堆出来的冰肌玉骨和一头青丝早已不见,怕是往日见过她的人,也不会把眼前这个人和当年的庚大小姐联系在一起。那时的她虽非绝色,但金钱和权力养出的容貌亦非一个端正能形容得。
不过对庚好尔来讲,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大排档的人员混杂,纵使以她现在的姿色也偶尔会有些醉鬼骚扰,若是还是以前的怕就更易招惹祸端。好在老板宗姐人好,也会帮她和其他一些姐妹说话,打打圆场。
庚好尔毕竟是当年在商界和监狱都呆过得,傲气被磨了不少,一身圆滑的本领倒是还在,便也一直相安无事得过着。
见到时杉的那一天已经是出监狱三月后了,说起来也是庚好尔这两年来见的第一位故人。
说巧也好,说不巧也罢。时杉来时是晚上,正是大排档最忙的时候,也是醉鬼最多的时候。恰好就醉鬼发疯,借着酒意在庚好尔身上摸了好几把,好在也不是什幺真疯子,庚好尔先是推开他,又是陪笑了会儿,到底是过去了。
等回过身时就看到时杉站在门口,冷冷的望着她这边。人还是那幺好看,一双凤眼隐在灯光下,不施粉黛却还是美得惊心动魄,她一直是好看得,庚好尔想。
周围的客人大多都把视线投向了时杉,唇红齿白,五官精致,皮肤也白的发光,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副风景画。
但没人敢借醉了这种借口去调戏她,人就算醉得认不出老婆,也认得出时杉那一身不菲的行头。她不属于这里,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他们不会像调戏一个这里的小服务员一样调戏她。
美貌能力,上天对时杉向来是不吝奢得,什幺都愿意给她。甚至连家世也是如此,原本时杉被梅家收养,后来以为是孤儿,最后又被时家认了回去。C市的梅家庚家已算豪门,可在S市的时家面前到底不值一提,所以后来报复他们才能那幺快那幺轻松。
上天对时杉唯一心狠的时候便是被她和梅知霸凌的那半年,好在最后也还了回来,她被霸凌了半年,她和梅知一个坐了一年半,一个坐了两年牢,剩下几个小喽喽凡是被她记住了得,都喜提一年以上牢狱生活大礼包,监狱里个个招呼好,身上的伤不会少一点。
恨吗?大概有吧,监狱里的日子到底不好过,被人骚扰还得陪笑的滋味更是难忍。但要说多恨呢?也说不上,说到底,是她庚好尔活该。
但她的确不想看到时杉,她想两清,她觉得她受的苦已经比当年的时杉多多了,她想时杉放过她。但她知道,放不放过她是时杉说了算,不是她。
她知道时杉是找她得,她想逃,但还是认命地走了过去。
时杉看着庚好尔走过来的时候,心脏还狠狠抽了两下,她不知道是恨还是痛,庚好尔过得很不好,她该开心得,毕竟是她安排好得一切。监狱里的人都不是什幺好货色,下手绝对比当年的学生来得狠。
可她看到庚好尔脸上多得那两道疤时,心里并没有多高兴,就好像她看着庚好尔被那双油腻的手摸过,又向那个满身酒气的人陪笑时,也没有多开心,反而觉得焦灼。
疤不该留下得,那双手也该被剁掉,她再恨庚好尔,她身上也不该留下别人的痕迹,她的身体也不该被别人乱碰。
那毕竟是她的小尔。
等上了时杉的车,庚好尔也是昏昏沉沉得,她猜不清楚,时杉要干嘛,只和宗姐打了声招呼,就跟着时杉走了。
等时杉把她抱怀里时,她下意识躲了一下,心里的猜测也隐隐证实。她知道时杉之前喜欢她,后来恨她,现在多半想上她。
成年人对这种事大抵是心知肚明得。
可能会被抓去做几年地下情人,待遇当然不会好,就好像当年的庚好尔对时杉这个情人的待遇一样。不过对现在的庚好尔来说倒也不差,比起被油腻的丑八怪调戏,她宁愿被时杉上,好歹时杉长得好看,她一直很好看,比当年的她也好看不少,说起来也是她赚了,顶多疼一点,好在庚好尔从小最不怕疼。
“辞职吧。”时杉的声音响起。
庚好尔愣了下,说了声“好。”
时杉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大抵等时杉玩腻了,就能真得两清了吧,庚好尔想。
时杉会如皎洁的明月永远挂在空中,庚好尔也会永远的陷进泥泞里。
法律系统和国家全部架空,与现实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