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司醒的时候旁边的人还在睡，匀长的呼吸证明了良好的睡眠状况，于是忍不住摸摸那人的头发，再捏捏脸。
她之前只觉得顾小上好看，却从未细看，更未在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中深深地看。看着看着竟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些温柔可人的Omega可从没像此刻这般让她心动着迷，也许她真的是彻头彻尾的同性恋，不只喜欢第一性别的女性，还喜欢和自己一样有Alpha性征的女人。
“顾小上。”
旁边的人没应。她忍不住又捏了捏那人弹嫩的脸蛋儿，然后才有些不舍地撑起手臂下床。洗漱收拾吃早餐，又吩咐主家的随从照看好顾小上，自己则坐上了驶往郊野的豪华轿车。
路程稍远，上午十点并不是车流高峰，穿过热闹繁华的城区，小路变得崎岖狭窄。
司机开得很慢，叶司在车后座，通过平板远程监控已经很久没再使用过的暗房厂。
“人都安排到位了吗？”
“安排到位了，小姐放心。”“但……但是……”
叶司擡起头，语气很淡：“但是什幺。”
“事情闹大会很难收场，毕竟我们和顾家牵扯很多……”
“我知道。”她笑得毫不在意，“我就是好奇她手里有什幺东西，又能翻出什幺花样。”
车子左拐右拐，停在阴暗的厂房前。拉起半卷的铁皮卷帘门，冷气扑面而来。
叶司皱着眉，在空气中嫌弃地扇了几下，“约的几点？”
“十点。”
“真没礼貌。”她擡起腕子扫一眼手表。
顾渊一定不会在谈生意的时候迟到，她们从不约见，只此一次还故意晚来，很显然是不把她放眼里、当回事。
等了十多分钟，终于等来了银灰色的跑车。
车门缓缓升起，顾渊从车里迈出一条腿，左手吊着颈腕带，唇角勾笑地立在了车边。
叶司瞧她这副模样，内心直呼疯子。
“叶大小姐竟然主动约我，我真荣幸，真受宠若惊。”
“……”叶司习惯性无视她的阴阳怪气，直切主题，“东西，交出来。”
顾渊一愣。
没想过眼前这人竟是为了这个。
原以为这目下无尘高高在上的年轻女人只是单纯想玩玩而已……
她笑意不减，用手指轻敲自己吊起来的胳膊，语调微凉，“你就不好奇？”
叶司不出声，脸却黑了两个色度。
“顾深跪在地上求我干她，像……”
她突然像风一样冲过去，然后掐住顾渊的下颌骨，用力向上一擡，“想清楚再说话。”
“……”
顾渊被掐着按在车门上，脸色由白变红。
她二人同是顶级Alpha，但叶司比她自信、比她强势，信息素也更具侵略性，这种一对一的武力对抗无疑让她处于下风。
“我在讲实话……”
“砰！”叶司手腕用力，在她颌骨处狠狠给了一拳。
顾渊痛得脸色惨白，却没出声。
“这世上没有人喜欢听实话，尤其是你嘴里的。”
“……呵。”顾渊仿佛听到了笑话，半晌才咳着停止笑声，表情略带挑衅道：“那叶大小姐准备花多少钱？”
“你提，但我也有条件。”
“条件？”
叶司眼神变幻莫测：“不管是什幺视频，都不要留备份，否则……”
“哈哈，真有意思。我说你怎幺会喜欢那种蠢货。”顾渊凑前去，在她耳边恶劣地低语，“原来你也是个蠢货。”
“没关系，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好东西我无偿分享给你，嗯？”
“……顾渊！”
“别激动啊大小姐，免费送给你，这样不算交易。”顾渊摸出手机，低着头捣鼓了一瞬，然后手指一划，点击发送。
叶司的手机适时响起。
顾渊用那只完好的手拍了拍她肩膀，语气轻佻，“你们应该做了很多次吧？”
“……什幺？！”叶司眉头紧锁，火气十足。
“哦？看来你没注意过，有意思，真有意思。”顾渊兴高采烈，露出两颗白牙在原地转了半圈，“那幺美的……”
叶司表情瞬间僵硬，挥起拳头砸向她，结果被挡开。
话头被打断，顾渊敛起笑意，声调渐冷，“叶大小姐，好好欣赏，别太感激我。”
*
顾小上本想回家，但叶司派来的随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她走不出方圆五里。
待在和自家结构一模一样的房子中，却又不能随心所欲干自己想干的事，实属煎熬。
只是这煎熬并不漫长，当时针指向十二将近正午时，叶司终于出现了。
那人进门挟着一阵冷风，面容凝重唇色苍白，深邃的眼里怒火冲天。
看到她，表情非但没变好，反而愈加深沉。
“跟我过来。”叶司冷声冷气丢下一句话，转身先往卧房去。
像吃了火药一样，顾小上狐疑片刻，磨磨蹭蹭地跟着叶司进了卧室。
床铺整洁干净，被子平铺在床上软而柔顺，被正午的阳光一照，仿佛映射出了昨天夜里旖旎又酣畅淋漓的那场性爱，只是这种回忆在叶司看来变成了一种难以下咽的痛苦负担，明明她什幺刺激性食物都没吃，没感冒没发炎，可喉咙痛得却像是燃烧着的火焰。
她下眼睑微微抽动，以一种无法言说的神情盯着顾小上，看上去骇人又冷漠。
“你怎幺了？”顾小上忍不住开口，心中充满疑惑。
叶司深呼吸了两下，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裤子脱了，我看看。”
视频中的人怎幺可以那幺……下……她实在没办法指着顾小上的鼻子讲那些足够羞辱人的话，“贱”也无法在她心里完整成词，她痛苦又难过，好像自己原本光亮的世界被人不容置疑地、恶狠狠地泼上了再也擦不干净的地沟油和臭粪。
而那个人并不仅仅是顾渊，眼前的人是顾渊的帮凶！
她眼眶变得有些红，眼神逐渐冷硬。
顾小上惊讶半秒，随即又皱着眉反驳：“你有病吧，大白天发什幺神经……”一边说一边朝门口去，结果被叶司一把拽住了手臂。
“干什幺……”
有什幺看的必要呢？叶司拧着眉，心里有无数翻涌的念头。
就算看了又如何？把顾小上打一顿？再像昨晚那样按着她做一顿？她对眼前的人好像失去了所有性欲，她甚至不想再看到那张几个小时前还让她心神荡漾的脸。
“……算了，你走吧。”最终还是松开手，声音又低语气又淡，话毕还带出了几不可闻的叹息声，“我们以后都别再联系了。”
她再也不想见到眼前这人，她要和顾小上划清界限。
“？”
“辞职，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
为什幺？发生什幺了？！
顾小上一瞬间懵懵的，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怔怔地望着对面高冷的女人。
为什幺直接下了这样的论断——从进门起就都是斩钉截铁的陈述句。
“就这样，我会给你足够的离职补偿。”叶司不耐烦地向后撤开一步，然后避开顾小上率先出门。
顾小上反应很快，追在她身后大声发问，结果却没有回应。
“叶司！……”她声音发颤，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你是不是，……”是不是知道了什幺？她突然想到了昨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于是不由自主地软了腿，扶住旁边冰冷坚硬的墙壁，脸色惨白。
那些折磨人的碎片夹杂着粗喘和尖叫冲入脑海，把她狠狠地踩在脚下，撕裂成再也无法拼好的两半。
身体像是坠入了地狱。
“你都知道了……”她呼吸变得急促而缺乏规律。
叶司背影僵直，不肯回头看她。
“我……”
被迫的？
记不清了，但在对面人的眼中，自己应该不无辜，否则那人不会如此冷酷决绝。
顾小上头晕脑胀。
她还想说些什幺，比如：对不起。或者是：谢谢你。
对不堪又龌龊的过去说对不起；对缄默的拒绝说谢谢，谢谢她没有说刺耳又难听的话。
但她没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天地在眼前颠倒，使她重重地跌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