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F

11.

这年秋天到来年夏日,普通人源小豆和恋人近乎是失联的状态。

其实无从下手的我已经抱不动希望了,但我还是追着出任务的夏油去了那个村落。

临行前,踩着染了红黄的落叶,站在自助饮料机前对着其中的草莓牛奶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最终没能按下去,选了下排的热茶。

去车站前,硝子和我说,明天五条请客。我笑嘻嘻地开玩笑,“那我们可得去新桥吃~”

枫叶似火,漫山遍野的红,将橙红的落日吞没。

我没有见到我的恋人。鞋尖沾到了粘腻的黑红血液,我只见到了地狱。

叛逃咒术师夏油杰关系密切的女友作为他暴行第一现场的目击者,理所当然被关了起来。

烛火摇曳的小房间里,我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无论是肉,还是与红色有关的液体,都无法食下,本就瘦小的身型短短几天内落得形销骨立的模样。睁眼是满目扭曲的符咒,闭眼是那片处处散落着断肢残臂的红。

说起来好笑又幼稚。缩在角落的我还曾幻想着,夏油杰会偷偷回来破开这屋厚重的铁门接我一起走。然而几天后引起骚乱,破门闯进来的却是五条悟。

他蹲下身先用指尖碰了碰我的手腕,但很快缩了回去,转而将我整个抱了起来。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声,难得见他这副小心翼翼的笨拙模样,我是想笑的,只是眼泪无声无息就落了个不停。

长廊曲折昏暗,终得见天光那一刻,他开口对缩他怀里抽嗒不停的我说了第一句话:“小豆啊,你都臭了,是有多久没洗澡了?”

“......”

你tmd,怎幺就长了张嘴呢?!

情绪上头,我狼狈地吹了个鼻涕泡出来,惹得他笑到墨镜歪掉。朗朗笑声惊得一旁路人纷纷投来诧异的视线,他没有扶眼镜,而是用手捂住了我脏兮兮的脸。

“嗨呀,可不能让别人看见我抱了个丑姑娘。”

攥紧他的衬衣,感受他讲话时胸腔微微震颤。

尽管内心感到无与伦比的安稳,但我的拳头不知怎幺就软不下去呢。

再见到夏油杰时是那个普通人源小豆死去的夏天。

风平浪静的普通一天,消失了将近整年时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给我留的那人突然出现在了街对面。他穿着一袭袈裟,半扎着丸子头,沐浴在清晨八点半的朝晖下笑盈盈地望着我。

身前整条车流不息的街都挡不住他身上斯文败类的气质。一左一右两个小女孩依赖满满地抓着他的衣角,投向我的警惕眼神仿佛要穿过来往车辆将我戳成筛子。

人行灯还红着,头脑空白的我任由双腿领着身体换了个方向。穿行在拥挤的早高峰人潮中麻木的往前,心潮平静得诡异。拐过弯误钻进了死路,转过身,夏油的身影已堵住了巷子口。

双手插在宽大的衣袖中,将俗世喧嚣挡在身后,他勾唇对我翩然一笑:“嗨,小豆,你喜欢上别人了吗?”

偏僻的咖啡店里尚未有客人光顾,我与夏油在一处被绿植遮掩住的角落对坐。两个小姑娘不知被他支去了哪儿,谁也没先开口的沉默使得气氛僵硬。

这时电视上播放起了去年的综艺节目,女艺人知惠美烈焰红唇一勾,开始了她的表演。

“诶?忘不了前男友?”

.....

望向窗外的我稍微不自在地挠了挠耳下,夏油盯着我的目光携着一丝调侃的笑意。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已经没有味道了的口香糖,你还会一直一直嚼下去吗?”

“新的口香糖,不想尝尝吗?”

“男人就像口香糖,没味道了,吃个新的呗。”

“地球上有多少男人,知道不?”

“35亿”

三十五亿的回音在店里回荡,笑点奇低的我捂住抽搐的嘴角,眼睛忍不住弯成了两抹小月牙。对面夏油假模假样的神棍气质散去,眉眼跟着柔和了下来。他像卸下来什幺重负一般感叹:“看来没有我,小豆最近也过得很好。”

这话讲得就很不像人话。能和总让我想把他嘴用强力胶黏成永久的五条混在一起,他夏油杰的话术欠揍起来不比他挚友要次。

眼瞧着我眼神不善,他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解释:“我考虑过要不要去高专接你,但仔细想想,比起处境危险的我,还是让悟先照顾你会更好,毕竟是‘最强’嘛。”

话音落下,他睁开的眼里蕴着仿佛事事都清的通透,看得我想澄清他其实还没绿,但又不知该说什幺好。

曾努力尝试给他头上栽绿,但我比较废物。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喜欢自己动手。眼前这个男人,不走寻常路,他可能注定不凡?

在我敬佩眼神下泰然自若的夏油将手掌心朝上的摊开,微笑着发出邀请:“我和我的理想都需要小豆。虽然晚了点,但......”

“要和我走吗?”

风卷着细小的雨滴撞上了透明的落地窗,淅沥的雨声渐大,顷刻将窗外一切鼎沸喧嚷都盖下。分明大雨突至,天上的太阳却仍旧高悬。

俗语讲,晴日落雨,狐狸娶亲。

静静注视着他那充满蛊惑意味的狐狸眼,我将桌边多余的纸包砂糖放到他手心,平静地开口:“杰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见他颔首,我低头抚住颈侧,再擡头时看向了映出我们模糊身影的窗。

“假如我是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你会带我走呢?”

没有犹豫,他委婉地回答说:“小豆,你要知道猴子是没有存在价值的。例外不存在,也不可以存在。”

这场意图润泽万物的雨中,怎幺每一滴雨珠都看不出分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玻璃上的水滴,追着它们一颗一颗蜿蜒滑下的踪迹。看它们融作一滩,不分彼此。

我知道我不再是全宇宙唯一的一朵玫瑰。

其实如果回到去年秋天,就算我爸提剑从国外杀回来,我源小豆也会义无反顾地跟着夏油杰,不论天南海北。我可以不管不顾,我可以不闻不看。凭着我一身孤勇,一腔爱意,我连我的命都可以交与他。

可事实摆在这里,他把咒术师源小豆也丢下了。

不远处两个小姑娘从雨中来,由远至近,她们又瘦又小,梳着娃娃头。恍然间,我好像穿过时间,看见了镜中幼时的自己。

比同龄女孩要小上一圈的个头穿着略大的病服,趴在窗框上伸手去够树上的花。树下的他擡起头,便从花枝绿叶的缝隙间瞧见了摇摇欲坠的我。

两个小姑娘没有进来而是在一窗之隔的屋檐下等待。我摩挲着杯口,犹豫后咽下了原本想要说的,转而问了句牛马不相及的话:“我小时候是不是要比她们可爱?”

已经看出答案,收手起身准备离开的夏油停住了脚步。他定定看了我几秒,在我视线游移前俯身越过桌面,温情地吻过我的额头,我的鼻尖,再噙住我的唇。

细致的吻里有烟草的陌生味道。四目相对,他的指腹留恋似地抚过我的面颊,眼神缱绻:“不会有人比小豆可爱。”

留下答案的他敛去眼中柔光,离座再没有回头。

门上铃叮当声泠泠,夏日雨势尚未止住,无伞的他将两个孩子掩在宽袖下就那样淋着雨远去。

眺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慢慢被人群淹没,愣愣盯着檐下雨滴伶仃坠下,某个瞬间芜杂心绪再也堵不住。

身体动作快过一切意识与思量,推开店门的我丢去理智,发疯一样奔跑着去追。擦过惊异的行人,越过琳琅的建筑,万般不甘堵在心间,却不知自己究竟在追什幺。

是那个曾说,会一直如十六岁末尾那般喜欢我的夏油杰。还是那个时光倒流后仍然不愿放手,怀抱希冀的源小豆。

抑或是,无数浮光片影的记忆里曾一起幻想过将来的“我们”。

“真的哦,我当时亲眼目睹的哦!”

“硝子有见过柯基跑步吗?没见过的话可以多留意下小豆跑步,简直一模一样呢!”

人比门要高的五条双手捏成小拳头,摆着少女埋头奋力奔跑的姿势。一边示范,一边给硝子讲解我雨中奔跑的失智行为,就连气喘吁吁的喘气都模仿得一点不差。被社死的我眼中失去高光靠在墙上,拿外套盖住脸,整个人都灰了。

硝子笑过后,捏了捏我的手:“这回没哭吗?那不是很好嘛。”

用来遮羞的外套被掀起,睁眼就是五条悟挤眉弄眼的脸。弯着腰的他双手掌心揉揉我两腮,用哄小孩的语气附和着揶揄:“了不起~了不起~小豆也长大了呢。”

瞅瞅他俩满面笑容的欣慰模样,脸红扑扑的我抿紧唇,迟疑几秒后也跟着弯眼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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