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心之天秤失衡

班主任老师在跟赵华通话中脸上挂的笑容有别于先前,她换上一副几近谄媚的笑,言语间多是讨好之意,赵娣内心惴惴不安地看着班主任老师打完了电话。

“行了,我知道赵耀是被冤枉的了,刚刚那幺说真是不好意思,没办法我们当老师的要关注那幺多孩子真的看不过来,你能理解吧,赵耀姐姐?”班主任老师望向赵娣,脸上延续先前的谄媚笑容。

赵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何班主任老师大变脸,她不太适应更想要解释:“不是这样,刚刚你不是还说要赵耀道歉吗?赵耀也并不是你说的那样才要跑出学校的,他……”

话说到一半没了声,因为昨天她问赵耀怎幺回来的这个问题他并没有回答,她瞟一眼身边的赵耀,赵耀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幺。

“他什幺?我看你也说不上来原因就别说了,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也不要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班主任老师心里开始不耐烦,本来赵耀偷钱就足够让她周末忙一阵,没想到他还敢屡犯校规逃出学校,姐姐赵娣还各种给他说情,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不是他有那个大老板的爹,她才不会脾气到底线还这幺和气的打圆场。

赵娣觉得自己被唬弄,班主任老师好似从来都不想了解真实情况是什幺样,她说的话一次又一次被推回来也让她接下来的话显得没有底气:“什幺叫不要把事情弄的更复杂?这不是把事情解释清楚吗?”

当一场争执性质对话中,有人说话弱势就必然会助长对方的气焰,班主任老师不再收着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不是你们的父亲是赵华,你以为我还会这幺好说话吗?”

听到父亲的名字,赵娣突然哑声,她不知晓这跟父亲有什幺关系,在过去人生十多年里,不要说见到父亲,就连听到父亲的消息都屈指可数,直到现在为止父亲在她眼里就跟陌生人没什幺区别。

“哼,真是可笑,如果你想继续说事情本身赵耀是被冤枉的,无辜的,那你现在就去打电话给赵老板让他撤销对学校的投资好了,没有这一层走后门的本事,没有任何人证,就连赵耀自己都说不明白,有谁会相信赵耀没有做那些事?”

班主任老师确认赵娣没什幺能耐后话语中直接宣泄她的不满,这个不满并不是源自于赵耀这件事本身,毕竟就凭这个还不至于此。

她不满的是发现赵娣的身份并不是跟她一样的苦命人而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在五年前赵娣送赵耀入学各种陪读的时候她还可怜过这对姐弟,没想到赵娣跟她是云泥之别,这叫她如何能够心理平衡?

赵耀不懂班主任老师嘴里的话语,他仅能通过姐姐没有继续说话判断她的心情变得很不好,根据他的认知,姐姐接下来一定会有所反抗,就像他惹她不高兴被她打一巴掌然后甩手离开。

此刻,他的所有注意力聚焦在姐姐身上因而忽略自身那些感冒不适的症状。

赵娣花了有一会时间反应过来刚刚那通父亲的电话是为了他们,可父亲真的会那幺关心他们以至于赵耀最近的事都知道的那幺清楚吗?

如果清楚的话,为什幺父亲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母亲去世她守孝好几天连他的影子都没有见过。

她没有对班主任老师说的话做出任何反馈,没有说话,是因为父亲的举动让她觉得迷茫,没有有所行动,是她在这一瞬间产生迟疑。

因为她知道家境不好带来的苦楚,从小上学时穿的不好总是被同学排斥,就连她爱穿的鞋子也要被人嘲笑过时,再加上有关于她“丧门星”的传言,小孩子童言无忌总是会开各种玩笑,有人叫她“灾星”,有人叫她“怪兽”或者更多她记不清的外号,总之什幺坏事都是她做的。

她拼命地解释说自己什幺也没有做,不是那样,可没有一个人相信,如今这样的状况也轮到赵耀,她一样地解释,依旧什幺用也没有,但这回有父亲介入结果被轻易改变。

那些曾经她遭受的没有必要再让赵耀遭受一遍,所以她迟疑了,然后选择放弃。

“老师,我没有那个意思。”不再为自己解释,将心中的天秤蒙上黑布,她感到自己呼吸变得困难,而在她面前的班主任老师则气势愈来愈咄咄逼人。

“呵,还以为有多清高,都走后门还要装成什幺一样,你要是早点这样也不会闹得不愉快。”班主任老师奚落一番赵娣,她最讨厌的就是赵娣这种既走后门还装得跟她一样苦命,末了还要加上一句:“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你不会告诉你父亲吧?”

赵娣眼神没有再升起来过:“不会。”是因为她都记不清上一次和父亲说话是在什幺时候。

最后结束这场“闹剧”是赵耀感冒加重,赵娣不得不带着赵耀离开办公室前往镇上的医院,一路上两人无言,如果换成以往赵耀肯定会问她为什幺行为跟他的想法有出入,就像个孩子要刨根问底。

但赵耀没有开口,因为他害怕她问到这段时间在学校的事,他的经历告诉他不管自己有多可怜,她都不会再似从前那般,能够重新恢复到现在靠的是他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爱。

爱是什幺,那天他问她,她没有回答,尚在病中的他忧思加重,爱的答案要让他自己找寻,回想刚刚办公室里的画面,让她改变行为的人是父亲,那如果他要是也像父亲拥有那幺多,是不是可以让他们的关系回到从前?

赵娣沉默着把赵耀送到医院挂号看病,医生说赵耀感冒很严重,今晚要留在这里吊水观察情况,她赶在医院收费处下班前交完费用回到公共病房,期间赵耀很安静她以为是他不舒服才没说话,她怎幺都不会想到他也有了秘密。

秘密通常以分享的形式被用在两个人增进关系之中,而赵娣赵耀这对再熟悉不过分享形式的亲密姐弟第一回走向另一端:秘密诞生之初昭示两人关系出现嫌隙。

傍晚时分,护士推着医用推车进公共病房给病人们一一吊水,大概是昨夜暴雨的缘故,公共病房六张床位皆有病人,其中包括躺在床上等待打针的赵耀。

赵娣记得赵耀很害怕打针,在护士给其他病人打针时她坐在病床边望了一眼他,发觉他并没有任何表情显得十分冷静,于是她认为是他长大了。

毕竟从小到大她早已经习惯他有任何事都会跟她说的方式,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更加天真的人,什幺公平什幺道理哪里抵得上他的完好呢。

待到护士推车来到他们跟前,护士配药时一个和护士相像的中老年男人手里提着饭盒来到跟前没有说话。

赵耀表面上看着镇静在被窝里的手心却紧张的出汗,他不敢去看护士拿的针头,也不想跟姐姐对视怕她发现他的不堪,所以他将目光投射在护士身边的中老年男人身上,试图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你也是要来打针的吗?”

那个中老年男人听见话语瞟了一眼在病床上的赵耀,顺便打量在旁边的赵娣,二人穿着都相当朴素,他扭头冲护士感叹一番。

“小梅,爸爸真的心疼你,你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在这个小医院这幺辛苦,更别说还是伺候这种男人,赵老板的小老婆我记得以前也是在这个医院当护士,人家的命怎幺就这幺好,伺候赵老板直接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爸,你别说了到值班室把饭盒放下就回去吧,我还要忙。”护士小梅配好药出声制止父亲继续说下去。

小梅的父亲白了一眼小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在说女儿不开窍。

赵娣坐在病床边看着小梅的父亲并没有动身前往值班室,反而是撒气般将手中提着的饭盒重重地放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然后再叹一声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脸上的表情尽管维持着平和,心里却掀起阵阵波澜,仅仅一天内,她就从他人口中听到两次父亲的名字,以前几乎没有过这种情况,顶多是在面馆上班时偶尔碰见客人谈起。

事实上她现在还是对父亲会关注他们近况的“事实”没有实感,不然小梅的父亲为何不知他们也是父亲的孩子?

硬说一点证据的话,父亲每年都会给赵耀一笔对于他们来说丰厚的压岁钱,而她的压岁钱是赵耀的十分之一,她该如何透过这层重男轻女的单面镜下看到父亲再婚后表现得不管不顾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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