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顾清晚,她们都说你妈妈是小三,真恶心。我以后不和你玩了。”
“呸,小三的种,真恶心!”
“唉,多可爱的女娃娃,可惜父亲不受宠,还是小三生的。”
样貌优越又如何,生于豪门又怎样。
不受宠的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omega在家族眼中只是将来用于联姻的工具。是血脉相连兄弟姐妹侮辱性质的“游戏”主角,是保姆佣人发泄工作的烦闷的出口。
顾清晚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像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灰暗冰冷,似乎一眼望得到头。
直到十四岁的那个夏天。
老宅旁似乎最近搬来了新的邻居,一家人上门拜访送见面礼。
顾晚清偷偷躲在花园角落,悄悄探头望向大门。
一身素衣的女人乌发挽起,温柔含笑地挽着儒雅的男人和家中长辈闲谈,般配的令人艳羡。
身侧是穿着精致华贵乖巧可爱的兄弟姐妹们,
围在中间的,是一张清秀稚嫩却初显俊秀的脸,像是从未被这个世界污染过的天真。
那是与权力、金钱、名利,格格不入的某种纯真浪漫的干净。
她低头看着自己宽大陈旧的连衣裙,仿佛下一秒所有的羞愧不堪就要被撕开,逃似的离开。
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她早该认命的,
她早已认命。
“顾晚清你睁眼啊,快点啊,没听到吗,耳聋了啊?”
耳边娇蛮声刺耳,令顾清晚更为恐惧的是她牵引绳的另一端,一只凶神恶煞红着眼冲她龇牙的比格犬。
瞳孔微缩,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抖,腿软的几乎要跪倒在地。
“你趴着学几声狗叫我听听,我就把它牵回去,怎幺样?”
她颤抖着用力咬唇,屈辱,羞愧,不耻在眸中化为清泪,滑落。
“汪….汪..汪”
“叫的不错,不过,我刚刚只是考虑,现在又改主意了。”
一阵娇笑传来,铁链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可怖的交响,她颤抖着闭眼,耳边是更为猛烈的犬吠。
忽而,
一道惨烈哀嚎伴随着石块的落地声响起,
几乎是同时,
一阵温暖将她包裹,
好闻的木质香带着阳光的暖。
“这样欺负人有意思吗?”一道稚气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在头顶传来,语气中的怒意汹涌。
“许笙,和你没关系。”
“那我怎幺样也和你们没关系。狗的医药费我之后会让妈妈付,连你这条的一起。”
“你!我们走!”
“姐姐,别怕,坏人们都走了。”
少年alpha语气温和半跪在地,一手握上她颤抖冰凉的手,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顾清晚擡头,
撞入她温柔如水的眸,含着明亮疲倦的光,像是森林里被晨雾濡湿,垂落而下的清透竹叶,透明清冷。
“以后我保护你。”
八岁的许笙,如太阳一般温暖耀眼。
是顾清晚这十四年晦暗不明的人生中,
唯一的光。
“姐姐,我家有超可爱的小狗狗哦,你想和她交朋友吗?”
alpha微微低头,细碎的发丝在额前飘动,清澈稚气的眸中笑意闪烁。
意式的后花园色彩朦胧,淡淡流光,梦幻绚烂。
典雅复古的庭院灯和藤编灯铺在鹅卵石路的两侧,蜿蜒着流向精致透亮的玻璃花房,绿意盎然,浪漫优雅。
“她在那,你看。”顺着许笙的目光望去,一只憨态可掬的奶白色小狗,正在用白色的乳牙啃咬着青绿的常春藤,似乎是嗅到了主人的气息,扭头朝她们奔来。
顾清晚玉白的手指攥紧,眸色深深,脑海中不受控制浮现刚刚红着眼凶恨恐怖的比格,眼前的场景似乎重合,一股惊痛和恐惧弥漫心头。
“姐姐,我在,别怕。”
混合着淡雅花香和清新青草香的清风拂起她的发,
眼前是一片温热。
感受到身后的湿热呼吸打在后颈的腺体上,顾清晚面色一红,垂眸咬唇,一双湿漉漉的眸看着她,毛茸茸的尾不停拍打,留下阵阵温软。
“不是所有的狗狗都是凶凶的,你看她是不是特别可爱。她是一只拉布拉多哦。叫咖啡,跑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晃动的卡布奇诺?”
许笙弯腰摸了摸小狗的脑袋,擡眸含笑看着她。
“我也很可爱的,姐姐想和我做朋友吗?”
仲夏的夕霞漫天,许笙披着淡红的霞光,半蹲着擡头看着她,眼角是丝丝缕缕的笑意和期盼,姿态温雅慵懒,青涩正直。
令人不忍拒绝。
“姐姐,妈妈买了新的积木城堡,我们一起去玩好吗?”
“叔叔带的这个蛋黄酥真的超级超级好吃,你快尝尝!”
“今天天气真好,姐姐我们一起去骑车吧!”
顾清晚一次一次被许笙拉着几乎是满世界乱窜,从被迫到顺从,到后来故作平静的道别转身后,隐隐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又是一年盛夏。
许笙悄悄的翻进她的房间,牵起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呢喃,温柔轻柔的话语将她的脸烧得滚烫。
“姐姐,我分化了。是alpha。”
就在她仔细反复咀嚼眼前人特地跑来和她说这种话有没有什幺别的隐意时,
右手被温柔地牵起,许笙眉眼弯弯,坏笑着说:“姐姐我带你去个地方。”
雅致的书房里装点得古色古香,黄铜鎏金香炉熏着恬淡的熏香,窗外花团锦筷,水晶吊灯仿古,古韵悠长,雅贵风华。
许笙小心翼翼的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古朴的书,泛黄的封面上墨色微淡,隽雅的印着楷体“金”“瓶”“梅”。三个不大不小的字,却刻进了她的心底。
“这本书是禁书,听说有很多情色内容,爷爷一直不让我看,可是我昨天偷偷看了一点,觉得其实写的还挺深刻的,我给姐姐读几段听听。”
耳边嘈杂的蝉鸣不再,一道温柔清冽的声音滑入心底。
顾清晚长睫微颤,玉白微凉的手指攥着裙角,克制不住内心的悸动,擡眸看向面前的alpha。
眼神明亮地侃侃而谈,淡粉色薄唇张阖,稚气清澈又神秘浪漫,温柔又禁欲。
混杂着矛盾与对立的复杂气质,令人克制不住地靠近。
包括她。
“顾清晚,你跪再久,我也还是那句话,许家已经搬走了,具体搬去哪我也不知道。
你整天像个疯子一样在他们家门口站着成何体统。
别忘了,你身上还流着顾家的血,别给家族丢脸。”
“顾总,当年许斯年的夫人车祸去世,从此消沉,由副总全权代理公司事务,但之后……副总注册空壳公司之后套钱跑路了。”
“继续。”
“这个副总,是顾家母公司的刘总…..并且似乎许夫人的车祸,也和他有关系。”
心口隐隐难受,像是被砖石压住喘不过气,女人竭力将自己从这样的情绪中抽离,恢复冷静自持。指尖的文件划过,细密微小的痛感蔓延开来,割破的伤口涌出鲜血,滴在白色的纸张上。
她用十五年,证明自己的价值,永立于权势之巅,高处不胜寒,她比霜雪更冷,比权力更无情,圣洁孤独,高贵而漠然一切。
而此刻女人苍白瓷色的面容在夜色下异常虚弱,目光空洞,红唇隐没在乌黑长发间,一言不发。
眼神沉晦如霭,只能看见女人纤细舒展的脊背,如霜雪般晶莹,欲化未化。
“还要继续再派人找许小姐吗?”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