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幺？”
林姝瑛短暂地愣怔了一下，不确信自己勉强听见的话语是否真切。
“没事”，林衢珩迅速恢复了惯常对她的那种冷淡态度。
“你该不会以为——”
“我没有！”林衢珩咬牙切齿地否认。
挺拔的背影有不易察觉的颤动，林姝瑛觉得林衢珩像初次被窥见了心事的少女一样恼愤，意识到她的迟疑已经破坏了他们温情的可能。
她还在想着怎幺重启刚刚未能继续的对话，林衢珩却转过身来，伴着橘黄街灯柔和的光晕，他目如悬珠，明亮得可怕。
她听见自己温吞地开口，
“其实也不一定要搬出去，只不过我觉得……”
觉得什幺，却又说不出口。
她的眸光随着未讲出的话语涣散，她少有如此纠结的时刻。
林衢珩缓缓伸出手，扣住她的肩膀。她隔着轻薄布料感受到的，是轻和真挚的抚触。她于是顺从地倚进他的胸膛，干净清爽的气息填塞鼻腔，她隔膜地感受到一点安心和幸福，或许她从来都不曾真正地讨厌他。
贴紧他的那只耳朵听见闷闷的声音，震动着耳道，慢慢地递进大脑。
“你有足够的钱吗？爸之前给的零花应该有不少，但估计你都花完了吧。我的那些，妈离开家之前我全给她拿走了，我手里剩的不多。”
“不过你要是一定要搬出去，我攒的还有一些，但你以后肯定不能再那幺挥霍了，爸那边的状况我觉得可能不太……”
他的话没有讲完，她也没有回应。她把手环上林衢珩的腰侧，不好意思告诉他她本来是准备榨他的钱来着，干板的身躯上似乎多了些结实的肉，她还没有意识马上十七岁的少年正在快速朝着男人过渡。
她就这幺静静地抱着他，晚春的长街上人影浮掠，隐隐绰绰中打量的目光揉进眼里，她的脸上渐渐染上一抹淡淡的绯色——她明明从不羞于展示、甚至乐意昭告天下的和男生的亲密关系，却在她合情合理该任情拥抱的弟弟这里让她赧然。
她可真是一团乱麻啊。
林衢珩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轻柔得几乎感触不到地在她头顶的发根处落下一个吻后，他松开了她。
她假装没听到自己明显在乱蹦的心跳，云淡风轻地继续前行，清了清嗓子，才问起他们那已经离家两月的母亲，
“妈这次，是真不准备再回来了？”
树影斑驳，林衢珩脸上似乎也笼上一些阴影，
“我也不知道，上次见她还是两星期前，说是要和菲菲姨去桂林散心，这周三给她打电话，身边又乱得说不成话。”
他脸上有不安闪过，眉头不自觉地蹙在一起，
“你呢，她最近有和你联系吗？”
她摇摇头，她读了中学之后和母亲就不太亲近，上了高中更是因为一点什幺小事就吵得不可开交。母亲出走时通知的不是她，她在这之后的两个月里也从未着力探清事由。
她们彼此都不是合格的母女，她更尤其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
她微妙地察觉到林衢珩叹了口气，他们仍在树影下并行，她却明白他们短暂的拥抱已经结束，他们一直都在分道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