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神风说:“你听说过琅华宴吗?”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路遥。琅华宴,那个让暴雨心奴恨上北狗最光阴,最后整出一堆破事的源头。
路遥说:“没听说过。有什幺特别的吗?”
御神风道:“琅华宴由江南名师文熙载举办,每年三月举行,为期一个月。讲是这样讲,其实就是场悠游玩乐的盛会而已。正好,吾今日不想下厨,我们过去蹭饭。”
御神风为路遥拿出一身青色的衣裳,与御神风的青衣像从一个染缸里出来的。路遥穿戴后,发觉与自己身形十分贴合。路遥含羞一笑,御神风道:“果然十分合适。”
路遥对镜挽了个偏髻,发髻在右侧微微坠着。路遥捡起御神风相赠蓝绒花插梳往头上一插,很是清丽雅致。御神风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随后抱住路遥,往她脸颊亲吻,道:“吾老婆真美。”
“啊……刚挽好的头发……”路遥怒视御神风。御神风连忙拿起梳子,帮路遥重新梳紧,又为她涂脂抹粉,仔细的描摹眼线、画唇,一套下来,竟是无比熟练。
路遥意识到,这是御神风和前妻姐相处时习得的技能。
御神风正收起胭脂,只听路遥猛地一句:“看来你和你的妻子感情很好。”
御神风手一抖,胭脂滑过他的手背,留下一条红。
御神风说:“过去不可挽回,未来难以把握,你吾顾好眼前已不容易,何必一再追问呢?”
路遥说:“随便说说而已,何必这幺认真?”
御神风叹道:“一再提她,只会徒增我们之间的不愉快。”
路遥说:“为何这幺说?”
御神风道:“吾若说还记挂她,你必然不欢喜;吾若讲不记挂了,你又会想吾未来是不是也会不记挂你了。所以,麦提她尚好。”
路遥:?
御神风立刻拉起路遥,忙道:“果然很美。哈。今日吾要招人嫉恨了。”
两人前去参加琅华宴,路遥跟着御神风一现身,立刻感受到来自周遭异样的打量。她感到不舒服,看了眼御神风。御神风正与琅华宴的举办者文熙载闲言,一派风度潇洒的模样。此时的御神风看似翩然,实则很兴奋,他兴奋时就是这样的表现。
路遥觉得无聊,看了看周遭,九千胜和暴雨心奴都没有出现。
不多时,只听得门外一声:“九千胜大人到。”
苦境侠客一贯少有排场,独他九千胜有,真是深得素问宠爱。
这位绮罗玉耳的白衣刀客走来。路遥亲眼看到九千胜的长相,一时也愣了愣。的确是太过俊美的长相,谪仙般的气质,又多了几分清冷矜贵,很是不同。
绮罗生的前世今生剧情开场前,路遥还挺喜欢这张脸的。可惜,这幺英俊的脸,配了这幺傻逼的剧情。
路遥移开眼去,想假装不认识。美色虽然养眼,但暴雨心奴是疯子,她不想平白招惹。
九千胜与文熙载闲谈完,立刻看向路遥,颔首道:“大夫,我们又见面了。”
路遥不禁讪讪。御神风道:“阁下与拙荆相识?”
九千胜对御神风道:“大夫数日前曾为吾诊治伤势,有一面之缘。”
一阵寒暄过后,两人各自入座。宴席过半时,路遥起身,寻了个僻静地方透气。见路遥暂时离席,九千胜也追了出来,与路遥问候。路遥有些尴尬,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九千胜道:“日前多亏大夫指点,吾按照大夫所言改善饮食,逐渐调养,果然好了许多。”
唉,嘴炮一时爽,当时也没想过还能遇上这位老兄。
“阁下客气,医者本分而已。”路遥说。
九千胜道:“大夫,吾尚有一事,欲商请大夫仁心妙手,助吾一臂。”
路遥道:“请说。”
路遥听九千胜娓娓道来,理清了情况。
南武林有一村镇突然出现了怪病,患病者会不停地上吐下泻、癫痫,病人多半会在几个时辰或几日后死亡。运气好的会慢慢恢复,可运气不好的,恢复不了多久又会开始腹泻,其间病死者尸体呈蓝色,故而九千胜怀疑这几座村庄里有人下毒。
但就路遥听来,像是霍乱。
路遥问:“这病传播范围并不广。”
九千胜说:“是。疫病是随着水源传播,但吾调查了水源,未能验出毒素。”
路遥道:“地方在哪儿?”
九千胜道:“几个偏僻的村镇,待明日清晨,吾亲自保护大夫前去。”
路遥道:“待我与拙夫商议过后,再做定夺。明日给你答复。”
九千胜说:“这是自然。”
回去后,路遥便同御神风说及此事。御神风道:“这是救人的大事,吾当然鼎力支持你。只是你一向体弱,吾怕你感染疫病。”
路遥道:“我行医多年,有办法抵御。若九千胜所说是真,此病我当见过,并非寻常疫病,另有原因,你得帮我才是。”
“噢?”
路遥便将霍乱的症状、感染原因、治疗和防治办法一一说出。御神风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御神风道:“若真是此病,倒是难办了。”
路遥说:“未必是此,看过再做定论。”
翌日,路遥和御神风随九千胜往到染病的几个村镇。还没到村门口,一股熏天的臭气袭来,像是盛夏天的农村,化粪池的盖子被揭了。
三人一路往里去,路边横着一个又一个干枯泛蓝的死人,苍蝇围着其中一具腐烂的尸体乱飞。好在路遥提前戴上了面罩,外加行医多年的习惯,方才没被尸臭味熏得呕吐。
九千胜将路遥二人带到一座民宅前,一名浑身干枯、面无血色的妇人迎上来,路遥一眼瞧出是脱水的症状。妇人道:“九千胜大人,你们回来了。但是……”
九千胜一顿,焦急地询问:“小红怎样了?”
妇人面色极为悲戚,却因脱水流不出眼泪。她苦着一张干涸的哭脸,道:“小红快不行了……”
御神风问:“人在哪里?”
妇人说:“在屋内。”
路遥快步往屋里去,御神风旋即跟上。只见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浑身干枯、皮肤蜕成了一层皮,盖着一张草席躺在床上,凹陷的眼窝直直盯着天花板。路遥上前看了看瞳孔,还活着。
路遥立刻拿出先前预备好的一升盐水、一升糖水。路遥招呼随之而来的妇人将小女孩扶起,随后为小女孩送服了一升盐水、一升糖水。
御神风问:“就只用这样?”
路遥道:“是,霍乱本身不致命,致命的是严重上吐下泻引发的脱水,但她病症太重,不知是否能抢救过来。”
说着,路遥又拿出一升糖水、一升盐水,交给了妇人,嘱咐她喝下去。
三人离开室内,御神风说:“藏拙不是你的性格,为何不用保心丹救她?”
路遥说:“我一路行来,见车辙失修已久,这片村庄应当极为困苦。保心丹药材昂贵,炼制更为不易。便是你能散尽家财救人,又能救到几时?”
九千胜道:“大夫若为银钱所扰,吾愿出资救小红一命。”
路遥叹道:“我发现你们做事不用考虑成本的。可惜,加上我仓库里的保心丹,也不过三十六颗,你全都买了,也只能救36条人命。你要如何抉择,怎样分配呢?”
“这……”九千胜为难了。
御神风道:“九千胜是好人,麦戏弄他了。”
“大夫……”九千胜看向路遥。
路遥笑道:“走吧,我们去解决根本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