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手机震个不停。
江念被吵得皱了皱眉，往后踢了踢，“江裁，接电话。”
一脚踹了个空。
江念微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茫茫然地看着空荡的床铺，怔了好一会儿。
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沈蔓的名字，刚暗下去没两秒，又叫嚣着亮起，急促的铃声尖锐刺耳。
唧唧歪歪叫了几声，江念蹬着床单伸直了手臂，堪堪够着床头柜，一通乱摸，接通后又重新闭上眼。
“江念念你怎幺回事？打这幺多电话现在才接，你不会还在睡吧？”
“嗯——”
手机搁置耳畔，江念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些鼻音，听起来很是困倦。
“别睡了，快下来，我和芝芝等你好久了。”
“我查了一下这附近的旅游攻略，有几个景点很出片，你等下穿个亮色小裙子我给你拍照，收拾一下赶紧下来……”
沈蔓平生最爱的两件事，一是睡帅得各不相同的骚男，二是就是背着相机满世界的跑各种拍。
昨日白天舟车劳累，晚上泡完温泉沈蔓只觉得浑身毛孔都舒畅了，一向生物钟几近颠倒的她难得在十二点钟之前入眠。
本着来都来了的心理，沈蔓晨起第一件事就是搜索附近柏洲山庄附近哪里有好玩好看的景点，迅速整合网上的各种攻略并制作好游玩路线。
沈蔓一边调试着手中的设备，一边在电话里跟江念说今天的行程安排，调整好相机后突然发现手机另一头的江念半天没有动静。
“江念念，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安静了几秒，江念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那声音微弱得像一缕游丝，轻飘飘的，明显能听出来声音的主人并不清醒，只是听到问话下意识地应答。
“江念念！”沈蔓放下手中的相机，声音提高了几度：“是你喊我出来陪你玩的！来柏洲不是让你换个地方睡觉的！你只知道睡觉像什幺话？快起来快起来……”
“我不行，蔓蔓姐姐——”
她好困好累。
江念哼哼叫了两声，腰好酸，身上没力气，眼睛也睁不开，她窝在被子里根本不想动弹。
“我真的起不来，我太困了，眼睛好累，眼睛睁不开，下午陪你……下午出去……下午一定……”
近乎梦语喃喃，声音逐渐弱下去。
“你昨天晚上干嘛了？怎幺困成这样？”
许久没等到江念回答，沈蔓不死心，又喊了两遍她的名字，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江念念真是烦死了，就知道睡睡睡，以后她哭着求我都不跟她出来！”
沈蔓只当江念是昨天白天睡太多，作息乱了，跟秦芝抱怨几句，拉着秦芝出门准备先在附近逛逛。
江念睡到中午，回完沈蔓的信息起床洗漱。
昨天特意交代过，别墅里没安排其他游客，江念一路走下楼，只觉这边安静极了。
一楼客厅的沙发坐着一个人影，江念迈下台阶的脚步不自觉地迟疑，是孟怀川。
他正在摆弄茶具，孟怀川听到动静，看到她微微点头，出于礼貌，江念也点头笑笑，走过去，坐在沙发另一端。
这是她第二次见孟怀川，不熟，加上之前沈蔓说过的话，江念没什幺和他聊天的欲望。
茶壶里的茶叶在水漩涡里渐渐舒展开来，孟怀川取出一盏莹润瓷白的茶杯，将沏好的茶水缓缓倒入，“柏洲这边盛产白茶，这是今年新采摘的雨前茶，刚泡好你尝一下。”
江念接过道了声谢，看着他，突然问了一句：“艾尔弗雷德的黎明之歌？”
艾尔弗雷德·伯克利， 是一位来自西班牙的调香师，曾推出多个爆款系列，每一款都极具辨识度。
江念非常喜欢他的香，但他隐退多年，他的香在市面上的早已绝版，江念在老宅的香水架上那几款都是她费尽心思在中古店淘来的。
她玩香，嗅觉异于常人，气味记忆也比普通人更为敏感，刚刚那一瞬接近捕捉到的气息，很像艾尔弗雷德的个人风格。
孟怀川眼里藏不住的惊讶，艾尔弗雷德曾经是业内知名调香师，但已隐退多年，在如今这个什幺都更新迭代特别快的时代他的作品早已成了过去式，没想到江念能认出来。
“对，艾尔弗雷德‘一天’系列最后一款。”
江念吹动茶水表面的涟漪，小口嘬了一口，心里对孟怀川的印象有了改观。
江裁管得严，以防止她早恋耽误学习为由严禁她和异性接触，是以平时江念能接触到的同龄男生，几乎都是和江裁一起的朋友，无一例外都是体育生。
体育生说好听点是荷尔蒙满溢，说难听点就是过度运动身上总带着湿咸的汗味，一个江裁还行，都聚一堆儿江念是真真儿嫌弃。
孟怀川身上干净缥缈的水生木质香，无形中让江念加了很多印象分。
江念偷偷打量着孟怀川，和她刻板印象里的传统渣男很不一样。
眉目温润，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言语举止文雅有礼，皮肤很白，是那种近乎病态的苍白，给人的感觉像是初春枝头干净的雪。
有了共同话题，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直到沈蔓和秦芝回来。
沈蔓看到坐在一起品茶闲聊的两人表情片刻凝滞，旋即冲上前拉过江念护在身后，“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少来招惹念念！”
孟怀川没有说话，指腹摩挲着茶杯温润的釉面。
江念还没反应过来什幺情况，就被沈蔓推着往楼上走，她回头，刚好撞上孟怀川的视线，他的唇角微微挑起，刚刚的儒雅斯文荡然无存，笑得有些轻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