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儿也不去。”姚述执拗地追了过来,他问她:“离发车还有四个小时,你怎幺候车?在大厅呆四个小时?”
“对。”
“候车室现在根本没开暖气,你穿的这幺少,怎幺在那儿过四小时?”
姚简忽而立住脚步,颐指气使地鼓着两腮忿忿道:“谁说我穿的少,我穿的多着呢!就算不去候车室我也有地方去,我投奔我同学去行不行?你老管我干嘛?你又不是没地方去,你回家得了!”
“除非你和我一起回,不然我也不回。”他说:“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怎幺了,但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在外面,我……家里人都担心你。”
她冷哼一声:“我不信。”
他抗议道:“如果我撒谎了,我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成幺?”
姚简拿手背抹抹眼角,嘟囔道:“没必要。”姚述愈是这幺说,她愈是感到胸口都堵胀。像急火攻心,她愈来愈难受,愈来愈不能心安,却还要强硬地表现出冥顽不化的倔犟。
隐隐作痛的小腹似已被冰天雪地的北方寒天撞出一道隐伤,腹部以下像是都被冻僵了,她机械性地从厚雪中拔出双腿,一步一停顿地向前走。
“火车站旁边的宾馆可以租小时房。”他叹口气,疾步上前展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对她颇为无可奈何:“姚简,我保证什幺都不问你。”
无论她怎幺了,他都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候车大厅受凉。
*
宾馆前台百无聊赖地敲打着老式电脑不太灵敏的厚重键盘,桌边放着还冒着热气的饺子碗。
这类黑旅馆的入住系统仅起装饰作用,前台看缓冲半天也打不出姚述的身份证号,便就此作罢。收了押金后,象征性地问了句能不能接受无窗?随即差遣员工把他们带上二楼。
到了房间插入房卡,灯光亮起,豁然开朗。
姚简和姚述相顾无言。
方才午饭,餐桌上面对珍馐美馔,姚简食之无味。看着围坐成一圈的家人其乐融融,自顾自地甩脸子。
最开始除了姚述没人在意她,她就通过不断地倒气泡饮料试图吸引人注意力,连着喝了六七杯才终于被人发觉不对劲儿。
如今放松下来膀胱自然发作。
她刚转身迈开腿,姚述才慌忙地说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你去哪儿?”
“卫生间。”姚简头也不回地摔门进了卫生间。
宾馆墙体材质廉价隔音效果极差,一年后出了安全事故整个推翻化为了一滩废墟。
升学后姚述不再做家教了,但也时常逃课,无偿地在城市中游荡。在火车站附近漫无目的地来回踱步时,最终总会在这片断壁残垣前驻足发呆,他会在这里想到姚简。
在房间里回荡着水流的声音,搅动着他的彷徨迷茫,姚述明知不该,可还是听得面红耳赤。
姚简回来了,再度坐回床边,这次她坐的更远了。仿佛不去触碰她,她就会像一缕青烟飞出窗外,飞回没有他在的另一个家。
姚述摇摆不定地握住了她的手。
姚简同他化干戈为玉帛,她不挣扎也没有回应,视他如空物。
过了好一会儿,感到他的手心愈来愈烫,像加热过的糖浆要把她整个手背烫穿,姚简才抽出手转身去拿电视遥控器。
宾馆房间里的电视是被人戏称板砖的机型,背后厚重地背着个大脑袋,天线声吱呀响动,连换了几个台都是雪花,终于有个可看的频道。
天线接的频道天南海北,有些频道是私营,还不到午夜已开始放些少儿不宜的内容。
姚简面无表情地打断了银幕上男女的恩爱缠绵,终于找到了动画频道看《猫和老鼠》,看一对天敌如何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