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花月娇把合同递还给秦月乔时，得到了来自秦大小姐亲切又热烈的问候。
推门进来时，秦月乔拿着柄珠光宝气的梳子，懒洋洋地朝自己的头发比划。
大小姐平时出门恨不得把自己从头发梢无懈可击地武装到脚尖，只不过今天的阳光过于短暂，连带着人也倦怠起来。
一头黑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配上剪裁合身的浅蓝色洋装，领口蝴蝶结中央缀着颗蓝宝石，映得秦月乔面若桃花。
这样的装扮被花月娇收进眼底，只觉得今天的秦月乔乖巧又可爱，就连慢吞吞的动作，也像极了橱窗里那种会眨眼睛的洋娃娃。
洋娃娃听见门锁闭合的咔哒声，放下手中的梳子，慢条斯理擡头，有些茫然的目光撞在花月娇身上之后终于聚焦，秦月乔眨着眼睛：
“你请了哪一位大律师啊？”
花月娇没听出来她的阴阳怪气，只当秦月乔在关心自己，于是快走几步站到秦月乔桌前，细声细气地回答：“是江老师抽空帮我看的。”
她从文件夹里把合同取出，沿着桌面推向秦月乔。
“已经签过名了。”
“江老师？”
秦月乔翻开合同，不知想到什幺，倏然擡眸，神色微妙地挑了挑眉。
“嗯嗯嗯，”花月娇连连点头，还以为秦月乔在问自己江老师是谁，“江老师就是那个……嗯，”她想告诉秦月乔江老师的全名，可话到嘴边才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江老师的名字。
她只知道他姓江。
“就是那个给你上课的江老师。”
花月娇只好这样回答，似乎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眸光潋滟地笑起来，嘴唇又红又软，往外蹦着对江初年的夸奖。
“江老师人特别好，他给我讲了那些条款，然后我让他按正常收费收钱，他还拒绝了，说是什幺举手之劳。”
江老师，人很好，不肯收钱。
几个词这样哐哐砸下来，让听着的秦月乔快要憋不住笑。
她真想问问花月娇，你知道江初年的正常收费是多少吗？就敢想着给他塞钱。
不过……秦月乔转念一想，就算花月娇付不起，但江初年兴许更乐意她用别的什幺东西来还，比如她的人，又或者说，一颗心。
秦月乔撑着头，以防自己的表情太过扭曲，她真想拍拍花月娇的脸，告诉她，小土妞，原来你不仅土，还笨，傻兮兮地欠下人情，还要夸奖对方是个绝世大好人。
殊不知，白纸黑字的债务好偿，无论是付清还是加息，有标尺，自然有办法让人满意——
只有不明码标价的人情债，才是世界上最难还清的东西。
木已成舟。
秦月乔打量着花月娇一副遇见了大好人的表情，也懒得出口败坏她心情。
傻点也没什幺不好，至少目前看来，江初年也甘之如饴。
这样的心眼，只要不用在自己身上，秦月乔一向懒得搭理，甚至会在心底真心实意夸赞一句江初年的狡猾，兴许她可以让人重新再观察评估下江初年的能力。
一瞬间想过许多，但秦月乔面上的表情却未有分毫变化。
她气定神闲执起梳柄，又梳起自己的头发。
她还没见过花月娇这样的人，上一个被她赶走的助理便是听秦月乔说什幺都报销，想着大小姐该不谙世事好糊弄，逮到什幺名头都要开张发票。
虽然秦月乔一向不管这些，只让他们把东西交给自己的生活助理方迎，但当方迎拿着一张面额接近十万，名义是长袜购买的发票站到秦月乔面前时，她还是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秦月乔不是不能容忍有人从她手里抠钱，只不过，手段能不能稍微聪明些许。
但此刻，她直直看向花月娇，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喜欢聪明人，还是就偏爱这种傻乎乎的笨蛋了。
秦月乔语气矜贵又温和。
“这样啊，那谢谢你替我省钱了。”
花月娇背光面向她站着。
窗外阴沉的天空忽然又放晴了，阳光斜照进来，为她镀上一层圣洁的金边，高华却极其易碎。
花月娇随手将半长的刘海撩至两测，露出光洁的额头，与秦月乔对视的眼睛里跳动着纯粹的欣喜。
她懂秦月乔是在同自己客气，但绞尽脑汁也只能呆呆地应上一句：
“不用客气，是我该多谢你。”
秦月乔愣了一下，伸手摸摸花月娇按在桌上的手背。
“花月娇。”
“怎幺了？”任由大小姐摸着自己手的花月娇闻声垂下脑袋，应她。
“没什幺。”秦月乔弯起眼，“就是觉得你真有意思。”
“嗯……”突然听见大小姐这样的夸奖，花月娇有点不好意思，脸几乎唰一下红了个彻底。
“你也很有意思。”
“我也很喜欢你。”
她垂下眼帘，小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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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点应该还有一更（。）
秦月乔：啊？啊？啊——怎幺会有笨蛋替我省钱啊（发出尖锐爆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