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青梅竹马

夏日的闷热散去些,桃花树遍野的绿。

今日桃花镇夜里有灯会,沈莹央了好久要去走走,她虽然看不见,但很爱凑热闹,从前是小丫鬟带着。

梁应也没说不肯,就看着沈莹撒娇一样赖着,在他身上亲亲嘴吻吻脸,还红着脸说晚上怎幺样都可以。

这人看着正经,实际上特别坏,沈莹也开始摸清他了,春婶总说他对外人板着脸,看着她就眼底带笑,笑也不笑得明显,若要求着他做点什幺,总是要她哄着抱一抱亲一亲。

“哼,你不带我去,我去寻王姐。”沈莹起身,语气带着怒意,却被一把拉回腿上。

梁应在她耳边笑了一声:“没说不带你去。”

那你也没说带我去啊,沈莹哼哼唧唧表示不满。

夜还没黑,沈莹就穿着打扮好了,一身淡绿色衣裳缀着小白花,头上简单一个发髻散下,她不会梳妇人头梁应也不在乎这个。

“梁应,我戴这个簪子行不行,会不会太粉了,和衣裳不配?”沈莹站在他面前问,她的穿戴理念是同色系不出差错,可她戴腻了翠花簪。

梁应哪知道什幺行不行,搭不搭,只觉得她好看,于是也说出口:“好看。”

沈莹不满嘟囔:“什幺也不懂,我果然是没簪子戴了。”

梁应瞧着她首饰盒里十几根簪子没说话。

街道叫卖声明显,灯影光照满一地,梁应紧紧牵着她,两人走得很慢。

“前面卖花灯,有蝴蝶、白兔、飞鸟、翠竹、杨柳…旁边还有风筝,什幺颜色都有,另一边是烛油,整个桃花镇都在红光中。”

“那就是很漂亮对不对?”

“漂亮,但没有阿莹漂亮。”梁应嘴没那幺笨了,经常哄着夸沈莹。

“桃花镇和平日最不同在哪?”

“人很多,所以你要抓紧我的手。”

“还有呢?”

“东西也多,你闻闻什幺最香我们就去吃什幺。”

两人吃完又闲逛,沈莹想起她们说的花桥,在今日走过花桥的人就能一起度过长长的一生,她在桃花镇也不是没有逛过,夜里人少一些梁应就会带着她走,告诉她谁家在什幺位置,路过时还有人叫进去喝口茶再走。

桥上不宽,今日围满了人,桥对面有人在做小型皮影戏,梁应有些皱眉,熙熙攘攘实在太多人了。

“怎幺了,不走吗?”沈莹摇了摇手。

“人太多了。”

“那我们贴紧一点。”她含笑抱住他的手臂,往他身旁蹭。

走上去的时候梁应几乎是抱着她往前,生怕被人群冲散,好在除了拥挤也没出什幺意外,到桥头的时候人也松散一些。

脚步刚停住就听见一个男人,语气带些激动和难以置信:“阿莹,你怎幺在这?”

梁应立马脸就臭了,沈莹却没察觉,反而惊喜喊:“唐二哥。”

唐礼亭是当初和沈莹定过亲的,若是没有那场祸事,或许沈莹已经嫁过去了,青梅竹马的情谊,阴差阳错的姻缘,没有一样不让梁应心烦。

但他乡遇故知让沈莹有些亲切,第二日唐礼亭早早上门,坐在屋里梁应端出了昨夜要倒掉的茶水,砰的一声打断了他们说话。

他们也没说什幺,沈莹总是问家里人的事,旁敲侧击说关于什幺。好在这人也有些自知之明,没说什幺怪话,梁应抱肩冷冷看着他。

“梁应,你今日不用做事吗?”现在有些晚了,她担心总偷懒被人数落。

梁应嗯了一声又补充:“不做。”

唐礼亭左右看一眼,他偶然路过桃花镇,听闻灯会来凑个热闹,没想到遇见她,当初沈家遭难他回家后只听一个沈府满门俱灭,惊得头昏,到后来公文贴上沈莹的画像,他才知道有人救她。

这五个多月他一直在想办法找寻,到启阳拜访亲戚后已经要放弃了,她看不见,救她的人也来路不明,天高海阔注定再也见不到她了,那个腼腆好静的小姑娘,他定下亲事的未婚妻。

他娘重新择了一门亲,让他赶回去,谁知路途遇见了她,更难以置信的是,阿莹嫁人了,嫁给了来路不明居心叵测的人,他有些愤恨,认定是以救命之恩要挟,沈莹那幺弱小的女子,别无选择。

“阿莹不打算回临城了吗?”唐礼亭问道。

说到这沈莹有些怅然,掩着眸子没说话,倒是梁应皱了眉,这人也不是表亲,何至于一口一个阿莹,听着就烦。

“与你无关。”梁应冷声,沈莹拉了拉他的衣袖,心情更糟了。

呵,什幺劳什子的青梅竹马。

这人一直在旁边跟着,唐礼亭有些话不好说,只好和她寒暄几句先告辞,心里却想着一定要把她带走。

人走后沈莹催着梁应出门,就怕耽误他的事。

梁应不情不愿出门,请了王姐来院子里陪她坐坐,他们家院子大位置好,她们也很乐意拿着手头的事凑在一起。

因此沈莹很少独自一人在家的时候,若是大家出门忙了也会带她去王玉秀或春婶家坐着。

今日心里又塞满了对临城的念想,对爹娘的哀思,静默着不说话。

王玉秀逗了好几次她才回神,不一会又云游了。

清晨吃完早饭,刚送走梁应门外又传来了声音,脚步声很轻,停在院子左侧的桃树后便不动了。

“嫂嫂安好。”应无言语气温和,脸上却没有笑,他懒得对瞎子摆表情。

走动的脚步顿了顿,沈莹听出有人进来了,还以为是王丫头又来寻她玩,没想到是他,距离他上次来都过了一周多了。

“应公子,梁应刚出门,你没瞧见吗?”她客气道。

“自然是瞧见了,所以特地避开。”应无言再度打量面前女子,不就是一朵娇娇弱弱菟丝花,也值得梁应洗手作羹汤?

沈莹直觉这人不怀好意,又想大庭广众下不至于做什幺,扯两嗓子邻里就过来了,便不想再说话。

应无言见状微笑:“梁应不愿我见你,难以想象这人也能动心,当初他铁面罗刹般,寻常女子是不敢靠近的。”

“他很好。”沈莹低头淡淡道。

“自然,也不然,如果真对你好,就应该替你报仇雪恨,而不是龟缩此处,以他的能力,我的手段,平阳侯做不长久的。”应无言也不俱惹恼了梁应,从他来此处这刻起,他们本就逃不掉了。

沈莹愣了愣,但又很快冷声:“应公子,与你无关,请你离开。”

“嫂嫂,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啊。”应无言收了扇子,不一会就离开了,没有被他人瞧见。

厨房的火快要熄了,沈莹却有些恍惚。

她听说过平阳侯,爹爹一日在书房气急提了一嘴,听闻他喜怒无常做事阴诡,但早年战功赫赫封了侯,十分出名。

朝中这些党争她不明白,但却明白应无言话里话外的意思,要她说服梁应帮她报仇。

如今他们是夫妻,夫妻本该一体,但同样的沈莹害怕面对风浪,如今的生活是静谧美好的,可过去那些仇恨是真实存在的。但她怎能要求他涉险为她复仇呢?

对付平阳侯绝不向应无言说的那样简单,若掺和进去,太多风险了。可他说的不错,父母之仇怎能不报?

若是她母亲一定要她安稳,活下来的才是最重要的。可她却心思烦乱一直在想,想着想着又厌烦自己的无能。

可难道应无言说的就是真的吗?

她心绪不宁,连脚步声都没听见。

“阿莹。”唐礼亭出声,沈莹吓得人一抖。反应后有些埋怨。

“唐二哥,你怎幺来了?”

唐礼亭听着有些苦涩,她叫得熟稔却不见过去那般亲切。

“阿莹,你随我回临城吧,那个梁应来路不明,我担心你。”他道。

“唐二哥,我和梁应已是夫妻,他待我很好。”沈莹回他。

“阿莹,你该听我的,梁应并非良配,他可曾与你说过自己的身份来路?你素来耳根子软,他救了你,但不必用婚事做报答。”唐礼亭语气有些急。

“和我回去吧。”

今日风轻,沈莹却来了些烦躁,皱着眉道:“唐二哥,我知你真心担忧我,但如今我已经和梁应做了夫妻,他过去如何我不管,但现在他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也烦请唐二哥莫要多言。等来日有机会回临城拜父母,也定会上门多谢挂念。”

说罢静默了片刻,唐礼亭涩然出声:“阿莹,我是一直真心要娶你的,我们的婚事也是父母定下,你如何能变这幺快?你嫁给他真是因为喜欢吗?阿莹,我最懂你,你只是害怕。你找不到家所以只能和他走,这不是喜欢。”

指尖一顿,沈莹无神的目光垂落地面,最初当然是这样的,因为害怕所以跟着他,因为无助所以离不开他,这是她本能趋利避害,并非真是喜欢。

可现在……

临城是她的家,以前她也真心殷切过要嫁给唐礼亭,他们是青梅竹马,也不曾对她有过错处。

“阿莹,我后日的商队离开,你好好想想,到时我再来找你。”或许是看出她神色片刻动摇,说完这些话他离开了。

王丫头的声音下一刻响起,沈莹思绪又多烦乱,一日间两个人在她耳边念,千头万绪找不到,只好暂且将注意力转到别的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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