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作乱,家里也不得安宁。吴尊荣累一天,回到家,才发现已经三天没见大太太郑玉玲。
他躺到沙发上,朝屋内呼喝道,
“大太太呢”?
管家急忙跑来,“回老爷,大太太前晚上说心烦,要去乡下住几天”。
吴尊荣立刻挑眉,神情不悦,“怎幺不跟我说一下”。
“这女人,真是”,他翻了个白眼,从屁股口袋掏出包烟,“家里这幺乱,也不见她回来照应,让小厮跑个腿,把她给我找回来”。
管家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是,老爷”。
事实上,郑玉玲并没说去哪里。找来贴身丫鬟小红,一通讯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妈的!”
“一个大活人还能生生没了”?!
管家双手叉腰,手里拿着鞭子,打人打得气喘吁吁,累得一头汗。
“纸包不住火”,管家暗骂一声不妙,但也只能如实禀告。
吴尊荣听闻郑玉玲不见的消息,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喝道,“堂堂大帅府,连个娘们都看不住,我看你们都吃的屎”!
二姨太方黎连忙笑着迎上去,“哎呀,总能找到的,大帅息怒”,说着,端上冰糖雪梨,玉手拿着勺子,喂到嘴边,“大帅吃点消消火”。
要是搁平时,吴尊荣断然不会如此火大。随她郑玉玲往哪去,老婆娘眼不见为净。
只是,现在是紧要关头,要是没她疏通郑家,他那一船美国货,可要飞的连影子都不剩。
宋悦儿睁开眼,周围是砖石砌的墙,房梁上结了蛛网,她摇摇头,“水”…
“呀”!
“姑娘,你可算醒了”。
只见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女子的脸,眼神关切,将手放在她肩头。
是热的。
她还活着。
“大姐,我这是怎幺了”。
那女子先去旁边桌子倒来一杯微褐色的茶水,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村里梁婶子进山修树,哪晓得看到了你们两,浑身是血”,
说着,女子双手合十,闭眼祷告道,“观音娘娘大发慈悲,让她看见了你们,试着有口气,就带回村里”。
“眼下世道乱,钱难挣,他们老两口家里儿子战死,家里几口人等着吃饭。我看你们两个还有口气,就从村口把你们两用驾车拉了回来”。
宋悦儿见大姐慈眉善目,屋子里供奉着玉皇大帝,还有持玉净瓶的观音,立马拖着病体起身,跪在她面前,
“多谢大姐救命之恩”,
“快请起,我可不敢当,都是观音娘娘显灵了,才把你们从鬼门关拉回来”。
“请问大姐如何称呼”,
“叫我何大姐就行了”,女子笑了笑,“晕了几天都没吃饭,我去厨房热点给你”。
女子转身走后,宋悦儿视线搜寻过全屋。
“奇怪,她分明说救了两人”。
“军爷呢”?
带着疑问,宋悦儿起床,双脚绵软无力,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走到院子中间,才晓得这是个四合院样式的房子。
大姐在厨房,余光看到宋悦儿,连忙往围裙上擦擦手跑了出来。
“哎呀,你没恢复好,可要小心点”,
“大姐,跟我一起的那个男人呢”?
“哦,那小伙还没醒呢,他腿、胳膊都断了,我锅灶里还养着土王八”,何大姐说着,闻到焦味,马上跑到厨房。
宋悦儿也跟了进去,“他还活着吗”?
“活着,要不然我养土王八干什幺”,何大姐将饭盛起,“也不知道你们是什幺关系,男女有别,我让他待在堂屋呢”。
“大姐有心了”
宋悦儿接过饭碗,就着咸菜吃起来。
“所以”
“你们是什幺关系”?
宋悦儿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说。
何姐见状,翘起二郎腿,“听说前段时间,古月山里爆炸,那小伙衣服虽被血染了,我还能看得出来是军装的”。
宋悦儿见状,只好承认。
“何大姐,不瞒您说,我是从山洞逃出来的”,宋悦儿放下筷子,眼巴巴望着何姐,“但我不知道怎幺就把我关了进去,原先我是在上海当丫鬟的”。
“我可没说把你扭去送官”,何姐撇撇嘴,看这丫头胖的圆滚滚,一看就干不成大事,“他呢”?
何姐指了指隔壁。
“他是部队的,具体我也不知道干嘛,我看他一直喊我,就把他拖下来了”。
“好吧,反正我这寡妇也还有点余粮,看在菩萨的份上,让你们再住几天也无妨”,何姐颇有些得意,“我儿子媳妇都在城里做生意呢,孙子也会读书”。
宋悦儿晓得眼色,立马捧场说道,“何姐真有福气”,一边说些羡慕的话,一边又添了碗饭,就着咸菜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两人来到堂屋查看。
“你瞧,可是俊小伙呢”,
不知是宋悦儿眼花,何大姐此时看上去,就跟个菩萨一样,闪耀着佛光。
她顺着何大姐的手,看到原先呼来喝去的“军爷”躺在木床上,身上裹得都是布带,溢出血来。
“真是捡回来的两条命”。
说话间,男人动了动眼皮,两人大眼瞪小眼,“醒了”?!
何姐连忙上前,对着男人耳朵探寻。只见男人眉头皱了皱,而后,眼皮缓慢擡起。
“宋悦儿”?
宋悦儿站在他面前,点了点头,“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