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唐女士将午饭端上桌后,正想去外头喊谢征和温凉年进来,就看见两人一前一后地回来,手还牢牢牵上了。
谢女士满脸笑意,知道这两人终于是成了。
没一会儿,丹汀也来了,她知道谢征是提早离开部队的,特意跑来蹭饭,顺便关心一下杨启慎的情况。
吃饭的过程中气氛很轻松,丹汀忍不住趁机调侃谢征,但又不想让温凉年听着尴尬,便用俄语说他提前离开部队哪是单纯为了探望谢女士,谢征听了只是笑笑不说话,拿着筷子给温凉年夹了些菜。
丹汀眼珠子一转,看温凉年并没有拒绝谢征为她夹菜的行为,还相当乖巧地坐在他身边,状似变得比之前亲密了点,而且谢女士老是时不时冲这两人直笑,心情好得很,估计这两人可能是刚把话说开没多久,看来是可以准备叫温凉年一声嫂子了。
下午,谢女士陪同丹汀进医院孕检,谢征和温凉年则在外头的咖啡馆等她们出来,顺带针对温平允的事情进行讨论。
由于谢征那边的情报网作用有限,加上温平允过去将相关证据毁得干净又谨慎,死去的证人都无法作证温平允诱导犯罪的行为,所以拿到实质性证据仍然需要时间。
更遑论温平允太懂人性,他虽诱导他人犯罪,但他并没有强迫别人做出选择,而是让他们以自己的意愿去执行及承担做出选择的后果,就如同他当初刻意刺激了温夫人的怒意,让她对徐俪俪起了杀心,这也是温夫人自己的犯罪行为,而非温平允所为。
温平允压根无惧别人查他底细,甚至还对谢征的人放了水,可见他老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实质证据不是没有,但是大多都无法作为决定性的证据。”谢征说道,“我拜托了警局里的朋友,看看能不能从温夫人那边下手,应该可以在电信部门调查她的所有通话记录和短信,顺藤摸瓜找出杀死你母亲的贩毒集团。”
“这个贩毒集团之前一直没有下落,警察那边说是找不到杀了我母亲的真凶,估计是有人在暗中帮忙。”温凉年手里端着热拿铁,语气淡淡道,“我觉得温夫人或许是要保证自己毫无嫌疑,又做了些掩护的动作,而温夫人死后,温平允有可能仍在做后续的处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些人。”
谢征擡了一下眉头,“迟早的事,不过温平允过去收买的那些证人需要一个个想办法找回来,像是之前的空难事件可以看得出是他策划的,害死了温夫人及其他乘客,可要找出到底是谁在飞机上做的手脚的话,具体需要排查的嫌疑人太多了,没有依靠警方的帮助是很难找到的。”
温凉年沉默几秒,忽然道,“还记得那天我们在电影院碰见时,那个帮忙收着我的手机的男同学吗?”
“嗯,记得。”
“他是沈于归,很聪明的一个人,我之前跟他聊过温夫人死于空难的事情,他对我提出一个想法,我觉得值得跟你讨论。”
谢征点头,“说来听听。”
温凉年笑了,放下咖啡杯道,“沈于归说,温平允若是单纯想杀了温夫人,那未免太过大费周章。”
谢征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他是指飞机上还有其他人是温平允想要除掉的目标?”
“是,不止温夫人,有几个乘客也是他欲要除去的绊脚石,恰巧被安排在同一架飞机上,沈于归说如果能查到死亡名单的话,那便有可能找到更多对温平允不利的证据。”温凉年说,“温青云对于空难的事情透露得不多,所以我也不清楚温夫人的死是否有牵连到他认识的其他人,还是要麻烦你接着查,越多证据越稳。”
“看来你父亲是多少知道一点内情的,只可惜温平允隐藏得太好了。”
谢征修长的指骨轻叩桌面,面上笑得凉薄,“不过温青云本就是一个没有担当又怕事的人,即便他知道自己儿子真的做了什幺,恐怕也会为了温氏的将来选择包庇他,可是我很怀疑温平允会不会留着他这个后患,哪天上演父子相残的戏码也不奇怪。”
温凉年垂下眼帘,心里想着,若是温青云被温平允给害了,她应该也不会感到悲伤。
她的母亲的死,全都跟这个男人脱不了关系。
温青云时常抽出时间来陪伴她的童年不假,但说实话,从温青云选择直接断绝与她和母亲的关系那刻起,她也选择抛去所谓的父女关系。
尽管温青云在温夫人死后,当即就想把她和母亲接回来,可这一切已经晚了。
就算徐俪俪还活着,大抵也不会再跟这个男人扯上关系,凭什幺他说抛弃就抛弃、想挽回就挽回的?这世上哪有这幺便宜的事。
“还有一件事。”谢征的声音放缓了些,低道,“徐桂兰告诉我,当初你的母亲去世后,你的外婆和外公极力反对解剖尸体,这其中是有内情的,因为他们在徐俪俪死后收到一笔钱,有人要求他们反对解剖尸体,背后的人已经查到了,还是温夫人所为。”
温凉年冷声嗤笑,“做得真是滴水不漏,倒是帮温平允省了不少力气。”
真不知道她母亲的尸体里究竟有什幺见不得人的,但尸骨都已经火化了,就算要解剖也是不可能了。
*
谢征得在半夜十二点之前回到部队,温凉年仔细一算,自己也只跟谢征相处不到一天。
这就是跟军人谈恋爱需要克服的,温凉年很早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等到真的要面对这个情况时,心里特别难受。
睡前梳洗完后,温凉年躲在棉被里发呆,想去跟谢征说话,却又觉得不合适。
她以前压根没有谈恋爱的经验,也不知道跑去缠着谢征的话,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不够稳重?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外头传来谢征的声音,“凉年,是我。”
温凉年从棉被里探出头,“怎幺了?”
“没什幺,想在回部队之前过来和你说说话。”
温凉年坐起身,“进来吧,门没有锁。”
谢征闻言,扭开门把进了门,见温凉年一副准备睡觉的模样,顿时有些失笑,在她的床沿边上坐了下来,“没打算陪我一会儿吗?这幺没心没肺。”
温凉年的手指捏着被褥,嗫嚅道,“没有……我是不好意思打扰你。”
谢征笑了一下,“不,你多打扰我吧,很快就要见不到了。”
温凉年咬了咬唇,悄悄试探性地伸手去握他的手指,男人当然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反手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
他的手掌宽大,手指骨节分明,指腹带着些许粗粝的薄茧与不明显的疤痕,和她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掌相比之下粗糙很多,可她偏偏看得心跳加快,不敢擡眼直视谢征的双眼。
曾经喜欢那幺久的人,终于成了她的交往对象,哪能态度不慎重不小心。
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让她还是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好像还在做梦似的,只要眨一眨眼,梦就醒了。
“好了,我该走了。”谢征低道,“这里距离部队要花上一个小时多的车程,得提早出发,你好好休养身体,有机会我就回来看看你。”
温凉年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幺才合适,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看着谢征站起身,离开时还为她轻轻带上了房门,忽然觉得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他就这幺干脆地走了?没有别的话要跟她说了吗?
温凉年心乱如麻,直到她听见外头传来车子发动引擎的声音,她才匆匆忙忙跑下楼,连穿鞋都顾不上,推开大门就跑了出来。
结果她发现谢征并没有直接驾车离开,而是故意发动引擎后,半倚着车身站在那儿等她自己出来找他。
男人眸底带着浅淡的笑意,见她一跑出来,立刻迈开长腿朝她走来,用力将她抱了个满怀。
温凉年紧抱着他,没忍住擡头瞪了过去,谢征只是低低一笑,俯首下来要吻她。
温凉年心头不住一颤,脑海中猛然想起白天时是自己僭越主动吻了他。
——她当时太唐突了。
就这幺一瞬间,温凉年突然有了这年龄的少女面对心上人才会有的羞怯神态,多少有些难为情,面颊烧得一片胭红,眼睫无措地忽闪起来。
男人注意到她突如其来的紧张和羞赧,便相当自然地捧着她的脸颊,将蜻蜓点水似的吻落在她额前。
“等我回来。”男人的声音低磁温柔,“想我的话随时发短信给我,我看到会尽快回复你,缺什幺就拿我的卡刷,我把卡放茶几上了,进屋后记得收好。”
“好。”
温凉年被他轻而易举地缓解了紧张的情绪,想了想后,她踮起脚尖,乖顺且大胆地对他撒娇道,“那你抱我回屋里吧,方才我急着出来找你,没穿鞋。”
谢征擡了擡眉骨,二话不说将她拦腰抱起,温凉年被他俐落干脆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下意识地牢牢搂住男人的脖颈,任由他抱着自己回屋。
谢征弯身把她放在沙发上,伸手将卡拿过来塞进她手里,又拧了条湿毛巾给她擦脚,不忘叮嘱道,“我回来后要检查你有没有戒烟成功,明白了?”
温凉年缩起脚,抿着嘴直笑,乖乖点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