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潮儿瞒得过别人,瞒不住自家老娘。王婆见王潮儿满面春风,就知道他得了女色的好处,拿起笤帚就往王潮儿身上打,边打边骂:
“王潮儿,你这死不要脸的东西!你居然敢在外头胡搞良家妇女,还把老娘当成瞎子,你忘了他家武老二了?”王婆怒气冲冲地挥舞着手中的笤帚,每一下都像是要把王潮儿打得体无完肤。
王潮儿被打得七荤八素,疼痛之下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连忙跪在地上求饶:“娘,娘,别打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王婆气得哼了一声,“早知道错了就别胡来!你这不是要吓死老娘吗!”
王潮儿连忙解释道:“娘,这事你别生气,其实是她引诱我来着,我哪里敢强迫她来。更何况她丈夫那个样子,她又那个样子,我一个正经男人怎幺拒绝得了?”
王婆听到这里,虽然心中依然恐慌,但也稍微松了口气。她信自己儿子没那个胆子强迫都头嫂子,停下手中的笤帚,冷冷地说:“既然这样,那你就好好处理,以后躲着她点,别再惹出什幺乱子来。可别以为老娘有的是命花。”
王潮儿慌忙点头:“娘,我真的会改过自新,不会再见潘金莲的,你放心。”
王婆看着儿子一脸胆怯的样子,心中的怒气逐渐消散,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好吧,既然存了孝心,你也长大了,那我也不打烂你了。但是记住,女人不是好惹的,懂得引诱男人的女人更不是好惹的。为娘没本事,你生来没什幺女人爱的。”
王潮儿连连点头,下跪发誓道:“娘,我一定会好好对待您,儿子只希望我们两个一家人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王婆看着儿子这番表态,心中虽然依然有些担忧,但也舍不得他长跪。她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母性的神态说:“好了,你自己忙去吧。记住,以后找女人先领到娘这里来,娘见过的娘子、寡妇多了去了,哪个好骗好哄的人堆中一眼就能相中,再娶回家给你做媳妇不好吗?”
王潮儿心头一喜,他知道光靠家里小店买卖哪能让他过上游手好闲的生活,多亏得王婆还有一份介绍人嫁娶的本事。哪家要娶小妾过门啦,哪家刚出了个寡妇母舅家着急卖啦,哪家儿子女儿成了残羹冷饭亟待处理啦,经王婆的伶牙俐齿,一准让两家成亲家,满意得合不拢嘴。
有这幺个好母亲,王潮儿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赶忙献上殷勤招呼客人去了。
王潮儿的心稳住了,但是潘金莲的心思王婆还不知道。为了儿子的名声和安全,王婆想把潘金莲赶得越远越好。
王婆阅人无数,潘金莲每次来店里闲话,心思倒感觉摸不着底一样深。总不能任身边有另一个高人窥伺吧,王婆决定先下手为强,趁着潘金莲来店里分账的时候,试一试潘金莲的底细。
“儿啊,来给潘娘子倒茶。”王婆使唤王潮儿沏上一壶蜜饯金橙子泡茶,伺候金莲。
“这哪好意思,我就是来拿个布的分账。”潘金莲客客气气地回应。
王婆笑着说:“潘娘子客气啥,老主顾了,你在我家放衣服卖,给我家带来多少客流,来,喝杯茶再说。”
说着,王潮儿端着茶杯走到潘金莲身旁,殷勤地倒了一杯茶,不敢擡头看她。
潘金莲看他躲闪自己的样子,已然猜到了八分。她接过茶杯,轻轻一闻,夸赞道:“嗯,这茶汤烹得真好,和干鲜果品混合起来香味扑鼻。王潮儿的手艺活是真的不一般啊。”她一边夸赞,一边细细品味,一边冲着王潮儿微不可闻的轻笑,神情平淡。
王潮儿的手被她惊得一抖,这女人怎幺如此放肆。王婆见状,心中暗自警惕。她知道,这样的女人表面上淡定,实际上心思却难以捉摸。想要探知潘金莲的意图,她得巧妙地引导话题。
“潘娘子,最近这些日子你家里好像特别忙碌,可把你辛苦坏了吧。要我说,那武松就不该走的那幺急,好好照顾哥嫂几天不行吗?”王婆故意装出关切的模样,脸上还显出几分打抱不平,试图观察潘金莲的反应。
想起武松,潘金莲又是心中一动,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疏远:“哪里,大家都是为了生活嘛。他不去上任,我们又从哪里多弄钱养活他呢?”
她抿了一口茶,甜丝丝暖人心脾。顿了顿,说道:“不像王婆你有本事。”
王婆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她听得出来潘金莲肯定有些龌龊心思,但此时不宜过于直接追问。她笑着说:“是啊,人生无常哪,开了个小店,有一天算一天的赚不了几个钱,哪里能睡得安稳?说起来,我这个小店生意虽好,远不如老身帮人交心的散活进账得多。”
潘金莲眨巴着眼睛,看似听不懂一般,然后恍然大悟地说:“哎呀,这些闲言碎语,我平时倒是没怎幺留心。我只管自己做好本分,操持家务。”
王婆见她犹有疑虑,意料之中,第一次牵线搭桥妇人那方矜持点也是正常的。她现下已经确定潘金莲有那颗偷情的心,之后找个有钱目标也不迟。
王婆说:“是啊是啊,潘娘子,清河县谁不知道谁不知道你的苦呢,你操持家里有多贤惠,大家都说武二兄弟有这幺好的机缘都拜你给武家积德了。你受累,有些街坊眼红嫉妒心重,说话不经大脑。你要是有什幺困扰,尽管跟老身说,老身第一个冲出去骂他。”
潘金莲捂嘴而笑,掩饰得游刃有余,道:“您好人家说得是,若有什幺烦心事,我自会找您倾诉。”
王婆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你慢慢喝茶。对了这茶怎幺样,这是县里西门大官人家茶园里的茶。这香茶泡茶的工夫,是西门大官人家小厮玳安随口教给王潮儿的。”
潘金莲微微一笑,淡淡地点了点头,道:“好茶,一时果味一时茶香,这泡茶方子实在了不得。”
王婆接下话茬,两手一拍,道:“对咯。那西门大官人可不是了不得吗,年纪轻轻的,仪表非凡,使得一身好拳棒,功夫和你家武二郎比也不逊色。关键是人大方肯使钱,又通人情。经营生意更是精明能干,药铺、茶园、农田,清河县里属他家最殷实。”
潘金莲听到此处,并不回应,只是低头抿茶。听见西门庆的名字,想起前世与他交战过不下百回,一抹红晕爬上了耳畔。
王婆见她不说话,知道她有意,一杯茶买卖就上门了,心下一喜,道:“等过几日他来我店里收租,我来和他说说他家茶有多受街坊的钟爱,让他多拿出点诚意争取街坊的买卖。娘子放心,他若出手,必定是大诚意。”
潘金莲见已经和西门庆搭上一线,心愿已成,做了个福,好生一番客气,回家等西门庆的大诚意去了。
此时尚是梅开腊月里,前一世见到西门庆得是三月春光明媚时分,距离此时还有一个多月,潘金莲可忍受不了武大郎那幺久了,这才主动出击盼着王婆牵线,能早与西门庆快活一日就是一日。
月老垂怜,他俩是合当在一起。却有一个人从帘子下走过来。
千里姻缘一线牵,奸夫淫妇王婆连,他俩是合当在一起。原来王婆登门给玳安些许好处,请西门大官人到店里一叙,街坊有极好的买卖可做,务必多做准备。
玳安一听便知是王婆子又拉皮条,原封不动地转告西门庆。西门庆一听,果然大喜,吩咐玳安备马,起身前往王婆店铺。
此时已近傍晚时分,武大郎回家到帘子下,见潘金莲失神的样子,气血上涌。自己在外面辛辛苦苦卖炊饼,贱妇却在家里门帘不知道被哪个男人看了去。
潘金莲见武大郎回来了,拿起叉竿就要放下帘子。忽然一个头上戴着缨子帽,金铃珑簪子,身穿绿罗褶子衣,长得张生的脸,潘安的貌,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行过门前。这不是她可意的人是谁?
潘金莲手擎不牢,叉竿径直打在武大郎头上,就像棒槌打面团似的。
她唯恐武大郎当街发作,打得自己发钗散乱,给西门庆留下个又疯又丑又低贱的印象,满脸赔笑,想拉武大郎进屋再说。
自从弟弟武松当了都头,武大郎不像往日那般在街坊邻居前装老实人了,他想对谁不客气就不客气,想对潘金莲当街耍威风就敢耍威风了。
他擡起来对着潘金莲的肚子就是一脚,潘金莲扑通一声跌倒在房里桌子边上,惹得来来往往的邻居都抻长脖子往这里看,西门庆也不例外。
只此一眼,他就酥掉了半边身子,这侏儒武大郎家里竟然藏着这样一位美貌绝伦的女人!
女人头发乌黑浓密,像乌鸦的翎毛,武大郎推搡云鬟散乱。眉毛修长如弯弯的新月,樱桃小嘴恍若异香兰麝,挺拔的鼻子犹如琼瑶雕刻,腮颊红艳,脸庞娇美。
身形轻盈如花朵摇曳,手指纤细如葱枝玉手,腰间柔美如杨柳摇曳,腹部柔软婴儿般粉白,奶子丰盈软糯看起来极富有弹性,双腿更是白花花脆生生的,惹人遐思。
可惜了这幺妖娆美丽的女人,穿着毛青布大袖衫,短衬是绢纱,还不幸地还栽在武大郎家。
可惜啊可惜,可怜啊可怜。
武大郎见街坊眼光烦人,无趣进房去了。潘金莲不想重生第一次看见西门庆,自己竟然这幺落魄。她不想看见从西门庆那双专爱沾花惹草,卖弄风情的眼里看到怜悯自己的神情,更怕他的眼里没有一丝英雄救美的冲动。她飞速地收下帘子,关了大门,也进房去了。
西门庆眼光不离这妇人身上,临去也回头了七八回,好一个好强的女子,他不住的寻思,势必要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