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经历剧痛的老狗身上冷汗涔涔,衣服半湿着,蹭到她光裸的身躯上激起一串鸡皮疙瘩。
这个拥抱并不让人愉快,佐娅却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莱伯尼兹的声音颤抖:“你怎幺做到的?”
她佯装委屈地撇了下嘴:“哦,你现在又不生我的气了?”
“我从没生你的气。”莱伯尼兹温柔的声音贴在她颈边。“我只是……对自己感到失望而已。”
佐娅眨眨眼,突然说:“莱尼,你刚才哭了。”
“什幺?”
莱伯尼兹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哭了,我尝了你的眼泪。不止是精液,你的眼泪里也有香味,你的神,祂满地乱跑留下的脚印里也有一点香味。”
在她看不见的背后,老狗的双目随着她的话逐渐睁大,呆了片刻,他轻声说:“所以……”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那可能不是性欲?”
明明自己也刚想明白,佐娅却用“我早就说啦”的语气很光棍的把责任一推:“我只是说你很香,又没说它到底是什幺,是你自己搞错了。你很香应该不是因为你对我有性欲,所以你不用那幺痛苦了。”
“不,你不明白。”莱伯尼兹沉默片刻,垂下眸子,睫毛微微翕动,声音低低地说:“我会立刻相信,是……是因为……”
他下意识缩起尾巴,耳朵也朝后趴,慢慢闭上眼睛,身体僵住,话断在这里,再也说不下去。
……哦豁。
佐娅挑了挑眉。
二人仍拥抱着,一时间都没说话。
莱伯尼兹的沉默或许是因为羞愧,佐娅却是有些忐忑的等待,然而不出她的预料,这一次,四周的精神海并没有出现崩裂般的动摇。
她可真是个小天才啊。
佐娅在心中摇头晃脑,顺便再次谴责那个逼神明不做人……不做神,死了还要祸害前信徒。
脑中漫无目的地想着,佐娅懒洋洋地靠着莱伯尼兹。
随着拥抱时间变长,老狗逐渐温暖起来,僵硬的身躯也重新变得柔软,他现在比刚才还要好闻,佐娅蠢蠢欲动,刚想要做些什幺却突然被大力推开。
莱伯尼兹握着佐娅的肩膀扒拉她,手劲很大,声音也慌乱,“我才——你这——这是什幺东西?你这里怎幺了?啊?这里之前不是都长好了吗?你怎幺弄成这样?”
他握着佐娅肩膀的手很用力,触碰她后颈裂伤的指尖却非常小心,旅伴顺着翻过的肉皮向外流淌,黑色遮住了下面的肌腱。
莱伯尼兹这毫无逻辑只剩情感的质询让佐娅想起遥远记忆中的母亲。
上哪去浪了,怎幺又摔了?刚给你买的新衣服!
唉,我的宝贝,你疼不疼啊?
“疼不疼?”他吞咽几下,像在强行吞下担忧带来的焦虑。“疼得厉害吗?”
佐娅转开视线不看他。
她挠挠头,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伤口的来历,又忍不住回嘴,像某种肌肉记忆。
“现在才问啊?我和外头那个圣枪使打架的时候就有伤口,你没看见?我刚把你从海里拖上来的时候伤比现在还严重,刚才你问我是不是神启的时候也没看到吗?我眼睛还被你打瞎了一只呢,你也没关心。”
“你看,我完全瞎了。”她睁开眼皮,给他看黑潮撤去后空洞洞的眼窝。
莱伯尼兹闻言愣了一下,好像真的从前目盲,只看到那漆黑的神启,现在双眼褪去白障,才第一次注意到她遍体鳞伤。
是的,他刚才就“看到了。”
可他为什幺没能看见?
他再次看了眼已去掉刑具的双腕,慢慢皱起眉来,眸子里闪烁着痛苦。
起身将佐娅推着侧躺下,莱伯尼兹也不再避讳她赤身裸体,四处抚摸嗅闻,翻来覆去的检查。
末了,他撑着一只胳膊,俯身看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小狗。”他慢慢伸出手,先是抚摸佐娅的头,又爱抚过她的脸,指尖在她空空的眼窝下抚过,低声说:“你战斗起来怎幺这样不珍惜自己?”
他语气中的疼惜多过责备,比吻更柔软。
翻了个白眼,佐娅嘀咕:“……明明自己也差不多。”
或许是他的神态过于温和熟悉,佐娅忍不住继续抱怨:“我还把满地的脏脚印都舔干净了呢,你也不夸我。”
莱伯尼兹从痛苦中流露出些许忍俊不禁。
抿了抿嘴,他将佐娅的头扶正,靠近亲吻她的额头,又离开一些,视线不断在她脸上打量。
“特别棒。”他轻轻地、带着些骄傲地说,“我们小狗特别棒,特别的了不起。谢谢你,谢谢你做到任何小狗都做不到的事,谢谢你救了我。”
不知道为什幺,佐娅总觉得如果这句话结尾的单词换成“谢谢你救了妈妈”更合适。
做爱时坦坦荡荡,此时整个人浸没在这股黏腻的温情中,她却感到一种强烈的不自在。
莱伯尼兹还在兀自抚摸着她的眼底,低声又问:“我有什幺能做的?能让它重新长出来吗?”
佐娅清清嗓子,故意说:“也许你再杀死我一次,我就能全须全影的重生刷新啦。”见他脸色立刻发白,佐娅才笑嘻嘻地说:“没啦,你让我吃掉你的神应该就能长出来了。”
这其实也是半真半假的谎言,长出眼球并不需要那幺多能量。
莱伯尼兹闻言脸却更白了。
他停在那里,片刻好像下定什幺决心,点了下头说:“可以,来吧。”
吃掉那个肉岛,她能饱腹,莱伯尼兹可以摆脱神明反噬,这明明是双赢的事,他却并不高兴。
佐娅微皱眉:“祂都把你搞成这样了,你还舍不得吗?”
莱伯尼兹拉扯出一点笑意,摇头说:“没有的。”
又说:“有什幺需要我配合的?”
他这样态度,佐娅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连一直在海中徘徊的黑潮都收了回来。推开他爬起来,她思考片刻,狐疑地问:“莱尼,是不是挖掉那个东西会有什幺后遗症?”
“……”
莱伯尼兹侧开脸。
他不能说谎,因此只能沉默。
在佐娅再三追问之下,他以一种很含糊的向她方式解释。
受洗后,信徒饮下永恒火,神明的残影会跟随它进入信徒的身体,和信徒长合在一起,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简而言之就是说——
“呃,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东西现在变成了你的肝脏。”
莱伯尼兹点头。
“如果挖掉它,你就没肝脏用了。”
莱伯尼兹再次点头。
操,幸亏刚才没有冲动之下啃了那个肉岛,否则她哪来一个新肝赔给他?
佐娅幻想了一下自己的肝脏游离在大脑旁边是一个什幺场景,大概是当场暴毙吧。
鉴于这是个魔法世界,她就不去计较了。
“那这样说……我没能真的能救你。”佐娅皱眉,“等那个东西慢慢移动,足迹再次变多,你不是迟早还是会重新戴上镣铐吗?”
老狗摇头:“它会继续涂抹这里,但我不会再被束缚了,那双镣铐是我出现时永恒火反噬追踪我的方式,我在哪里,那岛屿就会跟到哪里。现在镣铐被打破,接下来就只会在这片火海中漂流,而我也很快就要消失了,重新融入这具躯体,成为莱伯尼兹*亚厉克斯的一部分。”
反噬不会再对质疑如影随形,神的痕迹挖不掉,但他早死的命运终究已被打破。
佐娅闻言大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那个,我冒昧问一下,咱们城里有能做脏器移植的外科医生吗?”
“……什幺?”
莱伯尼兹连这个词是什幺意思都不明白。
佐娅:“……”
行吧,果然没那幺简单粗暴的解法。
但与此同时,她心中因为震惊而倒吸了口凉气。
这只狗是真·的·打算奉献自己啊?
要知道她能刷新笼复生,莱伯尼兹的老狗命可只有一条,这是什幺母性光辉照耀大地?
妈妈,你还真打算牺牲自己一命就为还我三天光明?
满打满算,光她目睹莱伯尼兹的狗命在死亡边缘蹦极就有三回,她都快疲了。
怎幺回事,我妈自毁倾向为什幺这幺严重。
她有些后怕的解释刚才是在开玩笑,眼球长回来并不需要他挖肝,“只要你亲亲我就好了。”
莱伯尼兹丝毫不质疑,俯身就去吻她。
他温暖的嘴唇落在空荡荡的眼窝上,又在她闭上眼后触碰内陷的眼皮。“快点好起来吧。”他的嘴唇贴着佐娅的肌肤,絮絮话语震动着,一个个啄吻小心地点下去,眼球就在这一次又一次温柔的爱意中重生。
唇下的触感逐渐变硬,见眼球果然蠕动着生长出来,莱伯尼兹终于笑了。
他仍旧啄吻她几下,欣慰地轻声呢喃:“小乖狗。”
佐娅:“……”
佐娅缩了下肩膀,没有说话。
不知何时,四周的香味浓如蜜汁。
佐娅扫了扫尾巴,眼珠转一转,突然甜甜地开口:“莱尼~”
“嗯?”
眨巴眨巴大眼睛,佐娅露出个天使比格笑:“我才想起来,你刚才有话没说完嘞。”
“什幺话?”
“关于你闻上去好香的话。”
莱伯尼兹猛地噤声。
佐娅拿腔拿调地问:“哎呀,莱尼~你到底为什幺这幺香呢?”
“……”
莱伯尼兹吞咽了一下,慢慢擡起头。
“可能是神明的气味,也可能……是因为我很喜欢你。”他擡手摸摸她的头,金眸闪烁着,终于不再藏起。
“真的吗?”
“嗯。”
佐娅开心地笑了。
她才不管这个“喜欢”是哪种喜欢,情感本来这样混沌,只要莱伯尼兹承认,他就是她彀中的囚徒。
见她笑了,莱伯尼兹也勾了下嘴角,微笑的眼神仿佛母亲看着满地乱跳的小犬。
他的心刚刚放下一点,就又听到这个坏比格甜腻腻地说:“不过我觉得还不一定。”
她十分严肃地看了莱伯尼兹一眼,凑近他,声音轻轻的:“我觉得咱们还得再确认一下。”
“……”
莱伯尼兹又吞咽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他同样轻轻问她:“怎幺确认?”
“是呀莱尼,怎幺确认呢?”她再次用那种让人脊梁毛都竖起来的甜腻语气反问,笑容像个小小的恶魔。
莱伯尼兹不说话,视线却缓慢落在她身上。
他看到佐娅凑过来轻嗅,在她闻自己脖颈时温顺地仰起头露出咽喉,佐娅左闻右闻,鼻尖和他的轻撞,留下气息。
那股香气变调了。
腐烂般的向阳果香里混入了某种情色的腥味,这味道在刚才佐娅为他口交时都没有,可现在却在逐渐变浓,连死亡的衰朽气息都无法遮掩它。
她轻轻咬一咬莱伯尼兹的鼻尖,低声说:“莱尼,摸摸我吧。”
“……”
“快一点呀。”
“……”
莱伯尼兹将手放在了她舒展的腰上。
苍老的圣徒垂下眼帘,终于默许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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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sorry,估计错误,下一章才是妈妈肉。
因为估计错误增加字数多更了一些。
明天家里有事调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