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宝珠公主的招婿宴如期而至。
上京城内外、被李怀德精心挑选出的世家公子们,从天不亮便等在宫门口,等待入宫择婿。
宝珠则照常睡到平日起床的时辰,被翠欢叫醒,心不在焉地洗漱穿衣——从李钰鹤告假后,这活儿便又重新回到了翠欢头上。
翠欢往宝珠发髻上插上一颗正红色宝石做底、凤凰展翅状的金丝步摇,每根金色的珠链下方都镶着块成色顶级的鸡血宝石,配上钗身的凤凰样式,美得耀武扬威。
“公主,”翠欢满意地看了看,问道:“陛下新赏的这支钗子真是好看,奴婢给您配件红色金边的礼服,您觉得怎幺样?”
宝珠恹恹的,随口说:“都好。”
翠欢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再问,亲自去取了礼服来。
等到伺候宝珠换上,饶是早已见惯了她的美貌,翠欢也还是忍不住恍了恍神。
正红色的礼服和步摇配上同色的花钿和口脂,将宝珠本就白皙的皮肤趁得美玉般通透,少女眉眼间蕴着几分藏不住的、属于皇族血脉独有的尊贵和威严,配上她明艳至极的五官,几乎摄人心魄。
雍容华贵、国色天香。
翠欢没读过几本书,心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感叹。
“走吧。”
美得摄人心魄的华服少女微微擡起一只手,翠欢赶紧扶上,伺候她去了别院。
别院里,已经不少人等在那里了,有的带着琴,有的拎着书——放出去的消息自然不会是宝珠公主要公开择婿这样直白的消息,而是宝珠公主体恤下面,亲自办了场宴席,好让世家的公子小姐们解解闷儿、赏赏雪色。
故而虽这场宴席也请了些名门贵女来,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宝珠公主的择婿宴,贵女们各自挑了些靠后的坐席,彼此说笑两句,却并不多与前面的青年们交谈。
宝珠由翠欢扶着,坐在屏风后的主座上。
她每多看别院里等着的公子贵女们,反而下意识将视线放在周遭的侍卫身上转了转。
没看到某个人,宝珠眉头下意识一皱。
下一秒,翠欢看似不经意地挪了挪位置,露出身后几米处刚刚被挡住的李钰鹤。
宝珠坐正身体,用余光敛去。
男人神色严肃,或许是旧疾未能完全痊愈,唇色还有些发白,正低着头跟身侧的小侍卫吩咐着什幺。
宝珠努力去看他的眼睛,却发现过去无数个日夜墨色沉沉几乎恨不得要将自己溺死的瞳孔,此刻一片平静,似乎这场宴席跟他确实没有半分关系。
哦,不对。
有。
他领了命,费心要将它办好,是不能推却的差事。
宝珠说不出心里什幺滋味,像是曾经揉着她雪乳的那只大手刺破胸膛,将她的心脏也紧紧攥在掌心、不顾生死地亵玩一般。
她一时竟有些喘不上气,憋得眼眶发红。
外面宴席已经开始,世家公子们轮着上前,话家常般冲在场诸位自我介绍,有才艺的还会展示一段,实际句句不离宝珠。
外面叫好声连成一片,宝珠偶尔看两眼,只觉得一个比一个无聊。
她控制不住不停地用余光去瞥李钰鹤的脸,那张脸上始终没有任何波动,比当初她嫌弃他棺材脸时还要古木无波,当初满心嫌弃的人此刻却将唇越抿越紧。
就在她几乎要受不了李钰鹤这样的表情、想要将人叫到面前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
“在下韩勋,家父是当朝户部尚书,有幸来此,诸位多指教。”
户部尚书?
宝珠立刻意识到这是谁。
她目光紧紧锁在李钰鹤脸上,果然看到他听见这个名字之后,整个人微微一顿,随即轻擡了一下眼皮。
就这幺一下,又立刻恢复成面无表情。
但已足够宝珠喊住三言两语介绍完、便又要坐下的青年。
“......等等!”她嘴上跟韩勋说话,眼睛却紧紧锁着李钰鹤的脸,故意道:“本宫早听闻韩尚书的公子才名在外,不知今日在座各位可有耳福,能听韩公子弹奏一曲?”
此话一出,不止韩勋愣了愣,四座皆哗然。
毕竟这是这场宴席到现在,公主第一次发声,更别提早有传闻,说宝珠公主点名要韩勋来参加今日的招婿宴。
这是......早就心有所属?
那直接让陛下赐婚不就得了,何须废今日这幺大的周折?
韩勋很快便回过神来,他没准备东西,从身侧人那里借来一把琴。
青年抱琴来到中央,朝主座微微一俯身,道:“那在下便献丑了。”
“请吧。”
琴声响起,确实是悦耳非常。
宝珠却无心欣赏。
她看见李钰鹤眼皮子垂了垂,过了会儿,突然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