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直唯恐她在这宴席之上,找不到夫婿一般。

茶杯摔落,屋子里一种洒扫丫鬟连着翠欢都立刻跪下。

摔了东西的人却迟迟没有声音。

翠欢壮着胆子擡头,担心地看过去......只看见少女秀气漂亮的下颌紧绷,一口银牙咬的死紧,吐字的时候似乎恨恨地像是要把哪个人咬碎一般,“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翠欢却知道她一点也不好。

她明明很在意李侍卫,却习惯着嘴硬不肯说。

可能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说。

从来高高在上的公主,要如何承认自己为爱所困、学会温柔小意地表明爱意呢?

爱上的,又偏偏是......那样身份的人。

如果是旁的人,她看上,扭头去找皇帝赐婚便可,无不从的,可爱上李钰鹤,若真要走到一起,却不知要经历多少的阻碍。

翠欢心疼自己的小公主,却不能替她承受,只能亲自过去,俯身捡起她刚刚摔碎的瓷杯。

越是好的瓷,落到地上,碎得越彻底。

**

午时不到,正院里便能听到别院传来热热闹闹干活的动静儿。

宝珠躺在贵妃塌上,手里捧着的书半响没有翻过一页。

“来人。”她心浮气躁地合上书。

一个小丫鬟走进来,一福身,“公主。”

“翠欢呢?”

“回禀公主,”小丫鬟回道:“翠欢姐姐去给公主准备过年的宫装了,着奴婢伺候公主。”

“嗯,去看看,”宝珠没再多问,手指无意识摸着书的侧缘,“宫宴准备得如何了?”

“是。”小丫鬟领命去了。

宝珠重新打开书,试图冲散自己的心神不宁,却无法成功。

没一会儿,刚刚派去的小丫鬟回来了,

她冲着宝珠一福身,一板一眼道:“回禀公主,李公公从内务府调来不少人手,把别院划出三个区,奴婢打听了下,李公公说左边的区域要用来......”

宝珠听这些琐事做什幺?

她揉揉太阳穴,打断她滔滔不绝的废话,直奔主题,“本宫......派去帮忙的人,怎幺样了?”

“噢,”小丫鬟连忙回道,“李侍卫带了另外两个年轻侍卫去帮忙,一个叫......”

“......”宝珠深吸口气,耐着脾气问:“他表情怎幺样?”

小丫鬟神色明显空白了下,忐忑地问:“不知公主说的是.....”

“李钰鹤。”

“哦哦哦李大人,”小丫鬟想了下,她没太看清,只好回道:“李大人表情胸有成竹,一如既往地伟岸,带领其余侍卫热心帮忙,相信有他在,一定可以让公主的宴席红红火火、锦上添花!”

宝珠:“............”

“算了,”宝珠疲惫道:“你下去吧。”

“是。”

“等下,”宝珠又叫住她,琢磨了下问:“本宫记得从主院到别院的路上种了几株梅花,不知可开花了?”

小丫鬟想了想,恭恭敬敬回道:“禀公主,好像没开。”

“......”宝珠哽了下,咬牙道:“摆架,本公主要去看看,这梅花到了时节,为何没开。”

“是。”

“还有,”宝珠心累道,“把翠欢给本宫叫回来。”

“是。”

“下去吧。”

“是。”

宝珠心累地摆摆手。

翠欢很快便回来了,听见她的意图,立刻熟练地遣人去准备,又一边给宝珠拿来件红色的大氅、一边笑着道:“往常那梅花早该开了,今年不知怎幺,竟到现在还没开花。奴婢记得这梅树还是公主小时候亲自种的,喜欢得紧,突然不开花,自是该去看看的。”

宝珠披上大氅,踩上翠欢递来的台阶,倍觉舒心。

出门时门口新来的贴身侍卫要跟随,她看了一眼,说不用。

那人明显失落,却听话地没再跟来。

宝珠心想,如果是李钰鹤,这时候会怎幺样呢?会抿着唇点点头,虽然没有什幺表情却还是能感受到他的不高兴,等她走出一段距离,不管多远,扭头又会发现他正沉默地跟在身后。

宝珠经常会闹脾气,故意跟他说不用跟,走出一段距离后,又悄悄扭头看他是否跟来。

他每次都在。

“.....”

宝珠想,或许自己以前想错了,或许真的有些不能取代的人。

翠欢离开半日自己尚且如此不适。

更何况是日日亲密无间、唇齿相依的人呢?

她这幺想着,一路走到别院。

路过那几颗梅树时,她没停留,翠欢也没提醒。

她就这幺一路走到热闹的别院门口,视线向里一扫,瞬间便找到了李钰鹤。

他正侧对着她、低头和身前的人说着什幺,她再熟悉不过的那张脸上一贯地面无表情,过了片刻,似乎因为某个小太监备错了什幺,皱了皱眉,又挥手让他走了,自己亲自重新准备。

......确实是如那个小丫鬟说的,“热心至极”,唯恐她这招婿宴席有半分不完美!

唯恐......唯恐她在这宴席之上,找不到夫婿一般。

宝珠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口,她看着李钰鹤一脸此事与自己无关的神情,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鼻子堵得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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