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餐厅的路好像是在梦里变得崎岖了起来。作为女主人的你,无论有多幺不情愿,也得带着得体的笑容去与查理苏和陆沉用早餐。
“不在餐厅吗?”你看着空荡荡的餐厅,连餐桌都不在原处,只有顶上的水晶灯孤零零地挂着。
“公爵先生说今天天气不错,夫人整日在房间里待着,也该透透气了。”
“他不会把餐桌……搬进花园了吧?”
“不,夫人。公爵先生觉得原本的餐桌不够精致,昨夜丢了,新的今天就会送到。”
你点了点头,重新整理了一下裙子,即便它没有一丝褶皱。
花园里矮矮胖胖的灌木丛修饰得精巧,春末还有紫荆花开着,草坪上落了一地深紫色的花瓣,将精致的青铜圆桌围了起来。查理苏和陆沉早已落座,查理苏坐在阳光下,慵懒地倚着椅背,半眯着眼睛享受着他每日难得闲暇的时刻。陆沉坐在树荫里,让凋谢的紫荆花可以偶尔落在他的肩膀上。
陆沉擡起头看着你来的方向,金丝眼镜一如既往地掩盖着他的情绪。你心虚地躲避他带着压迫感的目光,直到你走到查理苏身边,他才站起身。
“我叫陆沉。”
他绅士地伸出手,阳光下,他的手苍白得几乎看不清掌纹。你深吸一口气,将手递给他,只是必要的社交流程——你这幺想着。
“你好,先生。”
陌生而有礼,昨晚的会面变成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慢慢弯下腰,和所有的绅士一样,准备亲吻你的手背。你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不想让查理苏看出你们之间还有任何关系,但是陆沉的手像一张网,他擡起你的手,两只手严丝合缝让你无法挣脱,吻落下来,他的唇比你的手还要凉,这是你感受过的,他最冰冷的亲吻。
查理苏端着咖啡靠在椅背上,支开所有随侍的仆人。他看着这一切都发生得自然有礼,把这顿早餐变成了三个人的私密宴会。
你刚坐到他身边,他的手便攀上你的腰,另一只手将你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他整个人都向你亲昵地倾斜过来:“来得那幺晚,睡得不好?”
“睡得很好,只是睡得太沉起得有些晚。”查理苏的吻落你的眉骨,你对上陆沉的眼睛,那双眼睛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瞧着你,让你的脊背绷直了起来。
“夫人气色不错,相信公爵先生照顾得很是上心。”
查理苏转过头,搂着你腰的手收紧了些让你靠在他身上:“当然,我查理苏的夫人配得上这世界上最好的,”他笑起来又接了一句,“谁叫上帝指引她找到了一个完美的丈夫。”
你看着陆沉,看不清他的目光究竟是落在谁的身上,你也无心去听那两个男人如何话里有话,只是听着鸟叫小口啜着咖啡,无暇顾及咖啡里的糖和奶加的是否合口味,那些在旁人听起来平常又官方的寒暄,都针锋相对得让你如坐针毡。
“听说昨晚是伯爵先生在拉大提琴?”
一度失焦的目光突然聚了起来,准备放下咖啡杯的手一抖,又故作镇静地用托盘拖住,你的眼睛落在杯中荡开的一圈水纹里,咬着嘴唇,看着自己那张在波纹里扭曲起来的脸。
“睡不着,只是打发时间。”
“那不知道伯爵先生有没有兴趣,在我们的婚宴上演奏一曲?”
陆沉看向你。你落落大方地坐在查理苏身边,穿着他并不熟悉的衣裙,垂眼笑着,但是他眼里看见的是你握着杯柄的发白指节,还有因为不安而颤抖的睫毛,他微微擡起下巴,正视查理苏挑衅的眼睛。
“不愿意。”
裙摆被风吹得熨帖上小腿,又有什幺东西隔着布料开始时不时地磨蹭你的肌肤,你将腿往回收拢了些,那奇异的触感不紧不慢地又贴了上来,像发丝擦过鼻尖,蹭得人心头发痒。
“在婚宴上喧宾夺主,我想这不太合适。”
陆沉用食指抵住自己的额角,用他一贯的微笑回敬查理苏。你很熟悉那个表情,每一次他带你出席晚宴的时候,当那些所谓的贵族们醉酒后试图与你亲近的时候,他脸上就是这样的笑,儒雅又冷漠。大概是像他说的那样,他那副眼镜替他隐瞒了太多秘密,而你六年前就看透那些虚伪的温柔,你也爱着他残忍的优雅。
风又掀起你的裙摆,在你腿上来回轻蹭的东西像是不经意间落进你的长裙,它冰凉地贴上你的小腿外侧,皮料的触感让你的身体在凉爽的春日里滚烫起来。大概是知道你发现了,它沿着你的皮肤光滑地落到脚踝,若有似无地跟着风的轨迹肆意撩拨着你。
陆沉的脚伸进你的裙子,若即若离地贴着你小腿的弧度,又在你快要不受控的从喉咙里发出短暂音节的时候离开,你看向那个男人,他仍悠然自得地喝着咖啡,和查理苏侃侃而谈。没有人发现,近在咫尺的暗处他正与别人的妻子上演着一出没有观众的大秀。
他要高傲地仰着头,与你卑劣地交集。
什幺都听不进去,你靠在你丈夫的怀里,低着头,只觉得云一层一层聚了起来,白鸽拍着翅膀飞远,乌鸦占满了庄园的每一个角落,开始悲切地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