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很不喜欢礼觅。
因为礼觅每次来苏家,都要带走一大笔钱财。那些钱,是小姐辛辛苦苦一钱一贯赚来的,每一枚铜钱上都沾着她的辛劳和汗水。
却被那个吃人肉喝人血的恶霸轻轻松松拿走了。
铃儿不会伪装。
她不喜欢便会表现出来。礼觅和苏雨晴说话时,她的脸便拉得老长,给礼觅添茶时也故意倒得满。
礼觅却没在意她的小动作,专注地倾吐着重要机密。
说到最后,他深望着苏雨晴:“苏小姐,也要早做打算。”
“谢大人提醒。”
礼觅谢绝了苏雨晴的夜宴邀请,独自离去。
铃儿全程看得稀奇,问:“礼大人今个转性了?”
不仅没明里暗里要钱,还没啰啰嗦嗦磨蹭到晚饭?
“大抵是想留点善缘。”苏雨晴道。
铃儿回想两人刚才的谈话,不太灵光的脑子转了转,急问:“小姐的意思是,他……”
后半句铃儿没说完,只用手在颈间一划。
苏雨晴看她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很是好笑,拉下她的手说:“铃儿感觉准,猜中了礼大人不是来要钱的。赏。”
她说着,解下腰上系着的香绣小包,丢给铃儿。
铃儿欢呼一声,喜滋滋地带在腰上,又凑近了苏雨晴,慌张张问道:“礼大人要小姐早做打算,小姐要如何做?”
苏雨晴淡淡回:“什幺也不做。”
“哎?这是何道理?”
礼觅说的事,无非酷吏接连被抄家的事。他自己早早递了折子辞官,明日便包袱款款地衣锦还乡。至于日后是否会翻他的旧案,便看他曾经欺负的人是否睚眦必报。
至于商女苏雨晴……
早些时候,她依靠礼觅,给了他不少钱财,但这几年她洗清污名。而礼觅的斜封官虽然来路不正,但他在荆州也做了不少善事,往年卷宗里写得明明白白,如若真有人要找事,一时半会也闹不到她这里来。
铃儿听了她的解释,还有些惴惴不安,也想不明白。
“既然酷吏不是什幺好东西,为何早些年不清剿,非要到今年呢。”
“哈哈……”苏雨晴忍不住笑出声来,擡手在铃儿紧皱的眉间打了个脑崩,“你想事情太简单了。”
“小姐又笑话我。”铃儿捂着脑门,眼里包泪。
苏雨晴继续笑,却不做解释。
酷吏虽也祸害百姓,但最深受其害的,是朝廷百官,也是最不支持武周皇帝之人。大唐本是李姓的天下,朝臣也都是李家的家臣,如何能忍牝鸡司旦?武周皇帝便利用浮萍无根的酷吏,折腾李唐的“忠臣”。
而今,朝廷全然被武帝把持,依旧狂吠不止的酷吏咬向自家人,那当然是要尽早解决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所谓名门的五姓七族,也是李唐的心腹大患。
大抵也繁荣不了太久。
两人一同往正屋走,铃儿却忽然道:“小姐似乎很懂圣上的心思。”
“我一个小小商女,如何能揣摩圣心?”苏雨晴顺口道,又怕她口无遮拦招致祸患,便开口提醒道,“若是有他人在场,你这番话,足够我俩可是要掉脑袋的。切莫再说。”
士农工商。
商在最末,是比巫医百工更低贱之人。
胆敢挨皇帝的边,真是活腻了。
铃儿撅了撅嘴,却是将小姐教训的话记在了心上。
路过姬子龙的院子时,苏雨晴听到烈烈风声。她今儿心情好,便脚步一转,打算看看她的“武状元”练得如何。
那一身肌肉,可有练得更结实壮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