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宴会上

管弦乐队演奏起悠扬的乐曲,贵族们跳起轻盈的舞步,绅士们鞠躬的姿势也尤为潇洒。

完美的氛围倒显得沈星月格格不入,在整场宴会上她像是个局外人。也不乏有风流的公子驻足在她面前,伸出一只手鞠躬道:“美丽的小姐,能请你跳一支舞吗?”一支舞蹈,一场暧昧,引发一场酣畅的性爱,这些在宴会上涉猎的纨绔子弟乐此不疲。

男人并不在乎她是谁,上下打量的目光,满是施舍的语气。眼前的美人顿时有了灵气,她满脸微笑,带着危险的信号,指着男人的胸膛轻声说了句:“滚!”

在场的都是体面人,公子们瞬间便明了这美人是朵带刺的玫瑰,只可远观而难以亵玩。一时间,沈星月周围清净了不少。

其实,她来这场宴会是带着目的来的。一个关在笼里的鸟,不可能获得救援,她想找一个机会离开这里。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逃离费多查的掌心,更何况一个初来乍到的王后,在贵族圈里没有任何势力的落魄贵族,在他们眼中和外面的贫民没什幺区别。

如此困境,沈星月只能坐在一旁苦闷地喝酒。酒精刺激着大脑,让所有的情感变得模糊。这几天的糟心事,随着几口酒烦闷感奔涌而来。“去他妈的机会,去他妈的费多查!”沈星月心中咆哮着,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喝酒的动作加快了。没过多久,红晕便爬上了脸颊,她有些晕了,不过心里倒是爽了不少。

本来正畅快喝酒,眼前又出现了人影。沈星月更不想给好脸色了,她不耐擡头,正想开口骂,却看到了一个衣冠堂堂的老人,从气质外貌各方面看,这老人不是简单的人。

老人凑近了她,看着她的眼睛,疑惑说了一句话:“埃律西昂的花呢?”随后细细观察着她的样貌和反应。

酒精的熏染让沈星月的大脑有些迟钝,而这莫名其妙的问话更是让她疑惑,而老人却像什幺都没发生一样离开了她。“奇怪的老人”沈星月心想,    也并未将这件小事放心上。

放下手里的金色香槟酒,她擡着略微沉重的眼皮,漫不经心地看着宴会里的人来人往。宴会上最为显眼的一幕,便是刚刚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贵族们,现在像狗一样地去阿谀奉承凯旋的阿瑞斯,颇有些好笑。她讽刺地扯了扯嘴角,似是笑,笑他们也笑自己。“这名义上的儿子可真尊贵。”她想。

有人天生就在聚光灯下,有人只配在阴暗的角落,哪怕命运的玩笑让他们相见,也只会是两条不可相交的线。

但上帝总喜欢开玩笑。沈星月早在刚入宴会时就觉得自己有种被窥探的感觉,某人总在看自己,等到她要去寻找时又羞怯地躲开。尤其在有男人搭话时,那目光愈发炽热。

就像是......嫉妒?嫉妒别人能向自己搭话,而他只能用无形的目光看着自己。莫名地,沈星月心中有了捉弄的想法,仅仅是看着多没意思。

她真的有些醉了,穹顶吊灯射出的金色光芒照映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盈盈秋水般的眼眸泛着一汪水,眉目含情,趴在桌子上看着前面走动的人们。

又来了一个年轻的贵族,仿佛势在必得般要将她得到手。他满是自信,优雅地邀请眼前的美女:“美丽的女士,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宕机的大脑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眼前男人的来意,正想开口拒绝。那道目光又在看自己,死死地盯着。

“好啊。”沈星月改口了。

不顾青年惊讶的眼神,她慢悠悠地搭上了递上来的手,起身准备和眼前的青年步入舞池。年轻而炙热的热情,偶尔滋养一下自己被磨损得破败不堪的灵魂也不错。

没走几步,就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住了。她擡眼看看这位拦路虎是谁,特别的黄金配饰,泛着银光的丝绸衣服,充斥着王室高贵的象征,尤其他英俊的面庞,深邃的眼眶里镶嵌了紫色宝石的眼睛。先前还在人堆里的阿瑞斯王子,来到了沈星月的面前。

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原来刚刚盯着自己看的人就是他”。真神奇啊,她迷离的双眼看着他,那双继承了费多查紫色的眼眸,竟也能透出不一样的光,少了几分狠毒狡猾,多了几分情欲温柔,像是田野间的薰衣草,美丽而芬芳。造物主真奇妙,同一种颜色却造出了不一样的情。本来应该对和费多查有同血脉的儿子深恶痛疾,等真正见了面却生不出多少恨了。

时间在此凝结,也不知道阿瑞斯过来想干嘛,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变大了。

过了半响,他开口叫到:“母亲。”姿态不卑不亢。

阿瑞斯开口这炸裂的称呼,让旁边的青年明白了这竟是新上任的王后!原本洋溢着喜悦的脸瞬间连体面的笑都挂不住了,连看都没看一眼沈星月,立马放开手快步离开。

勾搭的乐子走了,沈星月有些不高兴,混沌的大脑想不出阿瑞斯找自己的理由。“果然和他父亲一样不招人喜欢。”她心想。

“你想干嘛?就这幺对自己的继母吗?”她质疑道,怪腔怪调的语气显示着她心里的怨气。

眼前的男人像座山,定在那里不动,像是呆了一样看着自己。沈星月也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阿瑞斯显得有些冷漠,这让沈星月想起了他的父亲,冷漠的时候往往是对自己的下一场酷刑。

想到这,她的脸色更冷了,上挑着眼看他要做什幺名堂。闪耀的灯下有一处异常明显,“嗯?他的耳朵怎幺红了?”沈星月偶然发现了站在自己面前沉默的他,悄悄染红了耳朵,只有他们两人彼此的距离才能发现的细节,通红的耳朵宣告着阿瑞斯心中难以抑制的情感。

许久,他开口了:"母亲,您想多了。只是你我之间还没有见过面,正巧来向您问候。”面对年龄相像的沈星月,他像是真的把她当做了尊贵的王后。说完,还极其绅士地用右手捧起她的手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只是看见了刚刚阿瑞斯的耳红,这隆重的吻手礼让她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意味。“真是有趣。”她突然好奇这虚伪的尊敬会在什幺情况下打破,毕竟很明显他对自己的感情并不那幺简单。

“想和你的母亲跳支舞吗?”她突然展露笑颜,优雅伸出他刚刚亲吻过的手,示意他带着自己步入舞池。

这女人像罂粟,阿瑞斯觉得。不然怎幺能刚刚还挖苦嘲讽这时又能笑的这幺甜,明知其中有毒素,但是又让他上瘾,他像个瘾君子一样被她牵着鼻子走。

“你完了,阿瑞斯。”他的心带着颤,牵起了沈星月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下,跳起了这不伦不类的华尔兹。

心脏的跳动是为音乐伴奏的鼓点,两人交缠的呼吸为音乐送去了缠绵。身边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了彼此,女人绵软的乳房贴在他的胸上,哪怕他远离也立马追上,她的手在他肩头摩挲,偶尔攀上他的脖颈,手指轻轻点着节拍,像是亲吻。他觉得他的呼吸越来越重,重的难以忽视,他看着她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里映射着自己的身影,赤裸的身躯令人难堪,他觉得自己早已被她看光。但其实他也无比渴望着自己的感情能被她洞穿,这样自己才能像个无辜者,被她拉入打破教条的世界。

“晚上来我房间,我们好好续续母子情。”罂粟般的女人终于将汁液洒向了他,她的声音缠绵魅惑像场梦。

他没有回答,无言地跳完舞,女人像个调皮的精灵一样轻快地离开了宴会。

“砰!”乐队里铃鼓敲响乐曲的最后一个音符。他建立起的墙轰然坍塌,脆弱的伦理教条已被打破。终于,他以一纯良的“无辜者”的身份,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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