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崇军举起手中的弓箭,瞬时,箭雨袭来——
无尾的锥箭飞速而来穿入他的侧腹。
他未有躲闪,瞳孔中映着那人的身影,仿若失神,散尽七魄。
锥箭贯穿他的肩膀,他的腹,他的腿。
划破了他的脸,他的皮肤。
血色逐渐将他全全吞噬,血泊向四周蔓延。
他再无力支撑,轰然倾倒在地。
好在不是敌军。
好在,她和孩子都没事。
脚步声向他靠近。
他艰难的撑擡起头,仰望着天光下那张美丽而冰冷的脸。
“秦蛮。你拿手中兵权威胁我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
寒霜般的话语碾在他身上,让他难以喘息。
血液从他的口中源源不断的淌落在地。
布满薄红的双眸悲河涌动,骇浪之下,是逐渐被抽空的神魂。
他那毫无意义的威胁,不过是他走投无路的祈求。
祈求她能容许给予他仅有的一点牵连。
祈求她允许,他能留下曾经与她共度的证明。
她并不忍心将目光落在脚下那体无完肤的男人身上,
她背过身,向前走去:
“我生下的是一个皇女。”
柔波微动,深重的呼吸让他的胸口起伏着。
他颤抖的手攥着她的衣摆,手中的猩红浸染在了她的衣角:
“小羽儿……”
是女儿。
他的孩子,是个女儿。
他多想看看自己的孩子。
那与他所爱之人有几分相似的小人儿,那个他跪地祈求而来的生命。
他多想看看她。
他多想抱抱她。
他多想看着她长大,在她的身上看着他与他所爱之人的影子。
他会教她骑马射箭,也会陪她舞刀弄枪。
他会将她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给予她他所能及的全部。
“你能拿兵权威胁我生下你的孩子,以后又会不会拿别的东西,带着你的女儿,要挟我的帝位呢。”
她拽扯着衣裙,将那寸身后的衣摆,抽离了他的手中:
“你必须死。你的女儿也是。”
“不……不……小羽儿,陛下——”
惨白的面色衬得那双蒙着水雾的泪眼通红,血水滚过他的喉咙,随着他嘶哑的呐喊一并涌出:
“陛下了结了我罢,千刀万剐也好,掏心开肺也好,只要陛下能饶了……饶了这可怜的孩子。饶她一命吧陛下……”
他无力跪起身,只能紧握着拳,一遍一遍的用额头磕在地面,发出震颤着心弦的闷响: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错了、我该死——”
额间破裂的皮肉染红了地面,一片青紫中绽出血色。
“杀了我……杀了我吧……我罪该万死、我死有余辜、杀了我——”
只见。
她离他越来越远,直至驻足在了截断般的悬崖前。
“不……”
四溢的泪水融入了血色中,他摇着头,青筋从他的额间一路突鼓延满了他的颈。
他用着那一只臂奋力的拖动着身体,拖出了一道浓浓的血印。
她伸出托举着襁褓的双手,悬在了崖前。
“求求你……不要……”
他失声痛哭着,用尽所有力气恳求着。
她双手抛空。
将那静得可怕的襁褓送入了深崖——
“不——”
他的一见钟情,他的一腔执念,给她带来了什幺?
他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她容不得的一抹污秽。
她是嫌厌的吧。恨不得用全天下最残忍的方式去杀死他。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自私。
是他,自私的去靠近她。
他脏污如泥,竟奢想去沾染天边皓月。
错都在他。
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情难自禁。
更不该痴求太多。
他爬到了悬崖边。
望着被风沙掩盖深不见底的高崖。
他的孩子。
他那可怜的孩子。
他连一眼,都没有见到。
怎幺办。
黄泉路上,他该怎幺去找她呢?
“小羽儿……”
虚空的声音薄如蝉翼。
秦蛮侧过首,望向身后的那个背影。
泪水从眼角沿途湿痕,滚滚滑落。
他笑着:
“我死后,就当这一切从未发生过。我没有出现过,这世间从未有过我。”
我祈求能与你分毫相关,你却因我的存在而感到恶心。
那便将我从你的生命中抹去。
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
他闭上双眼。
手握崖岩,向深渊倾身而去——
忽然。
一道绳索倏然飞至,牢牢的捆在了秦蛮的腰上。
一股力量将他往回一拽,砸在了地上。
小满婆娑的泪眼惊骇的顺着绳索向源头望去。
男人墨蓝外衫随风飘扬。
锐利的眸光与他的气韵判若两人。
那清润的声音尽是凛冽:
“他还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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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被骂!不得不勾个重点!
“静得可怕的襁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