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巍峨。
荒漠石岩不见草木,风沙漫天。
一支羽箭划过长空死死的扎入地面。
阻在了骑马奔赴而来的三人面前。
秦蛮跃下战马,一把将羽箭拔出,崩起碎石飞溅。他面色沉肃,却在解开箭尾上的信纸时难以抑制的微颤着手。
大千与石头随即下马跟上前来。
他们还未来得及询问,秦蛮便紧攥着信纸回身道:
“他们必须让我一人前往。”
“秦老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石头忧心至极,却见大千怒火中烧:
“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你就孤身往里闯?!”
秦蛮早已翻身上马,他持着缰绳待不得片刻逗留:
“你们在此等我。”
“秦蛮!”
大千情急之下拦在了秦蛮马前:
“你糊涂了吗?!你不要命了吗?!”
“我不能拿我孩儿的命冒险!”
急迫之下的怒吼毫无顾及。
立身马上的男子失魂落魄,早已抽去了他杀伐战时的沉着冷静。
大千再不敢硬碰硬,他试图去理解这个丧失判断力的为人父:
“秦蛮,你好好想想,阎崇要是送孩子过来,他们会暴露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吗?八洲暂时并不安全,来来去去那幺多奴人,阎崇要保证孩子的安全,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孩子的真实身份!且不说华兰是否还有余党逗留八洲,即便有,他们也绝不可能精准的从阎崇派遣者手上劫到孩子,这是个局!至于是华兰到局还是阎崇的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局就是为了要你的命啊!”
大千并不能确定秦蛮是否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
但大千看到了,那仿若一座山般的男人塌落下了双肩。
眸中的掐灭了熊燃的烈焰,坠入深潭。
秦蛮的声音无力而平淡,只有其中的决绝不改:
“若我没有回来,代我守住八洲。”
快马风驰。
驻足在原地的二人望着那远去的背影逐渐被风沙吞噬。
消失在了丛岩之间。
缓坡逐渐陡峭。
丛岩变得稀疏。
无阻的风沙狂妄袭来,让秦蛮不得不侧首沉眸。
战马忽而不前,慌乱惊神的模样极为反常。
这时,秦蛮察觉出了一丝并不明晰的微弱震感。他跃下马身半跪在地,一掌撑在地面上,感受着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震波。
细碎的石子微动。
耳边传来连绵不绝的异响。
战马长鸣,反身朝山坡下狂奔而去。
他倏然擡首,只见远处无数圆石从山巅滚落,随之越靠越近,才得以所见那是一个个巨大的石球!
秦蛮并未退身,而是迎着滚落的巨石朝山巅奔去。
轰然巨响撕扯着他的耳膜,地动山摇之间,参差巨石涌近——
秦蛮疾身闪躲,见缝插针逆流而行。
前方巨石密不透风的叠成一行。
无隙可寻之下,秦蛮轻功腾空踏石向前。
就在几近于山巅的时候。
一支羽箭毫无预兆的向他射去——
一心躲避石群的秦蛮闪身将迟,眨眼间被利箭贯穿臂膀。
分神一刻,巨石已至身前,他已无处可逃!
巨石与凸起的丛岩相撞,碎裂的石块随着轰响四溅。
巨石停滞。
石下。
撞倒在地的秦蛮侧滚闪避幸免于难,他趴在地上,艰难的撑起上身时竟难以动弹。
剧痛袭来的一瞬他绷紧了神经。
原来,他的一只手臂被死死的压在了巨石之下,任他如何拽扯都纹丝不动。
此时。
四周安静了下来。
风沙歇止,近在眼前的山巅再无巨石滚落。
秦蛮鼓着劲,另一手抵在石面,想以一己之力将碾在手臂上的巨石推开。
满臂的青筋暴起,他赤着面似要将牙关咬碎,即便全身因发力而抖动不止,也仅仅只能稍稍撼动分毫。
他筋疲力尽得有些昏神。
再向山巅望去时,却见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的斗篷随风扬起,头戴连帽看不清面容。可秦蛮清清楚楚的所见,那人的手中,似乎怀抱着什幺,看上去像是婴孩般大小。
山巅边沿,那人影的身后,一个个士兵涌来列成一排。
风过。
那人头上的连帽被掀落,身后的长发被卷起。
那是一个女子。
那是秦蛮绝对不可能会认错的人。
她为何会在这?
华兰余党相逼,难道不仅挟持了他的孩子……
还劫持了阎崇帝?!
没有时间让他思考。
他必须要过去救她!
秦蛮奋力拔出了臂膀上的羽箭,他紧握着箭身,不带一分犹豫,嘶吼着向自己被碾压的手臂刺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皮肉被刺裂,筋脉被割断,鲜血喷涌。
秦蛮紧咬牙关大汗淋漓,额间暴起的青筋突鼓的跳动着,痛苦与失血让他面色逐渐苍白,颤抖的唇间不住的泄出难以抑制的忍耐。
皮肉翻开的手臂只剩着一根白骨还与之相连。
秦蛮掷落被血色浸透的羽箭,紧握拳头,闭眼之间狠狠的向那根白骨砸去——
咔——
骨断。
失去束缚的壮硕身躯摇摇晃晃的挣扎着站起。
他来不及去为断臂止血。
他更不顾那被剧痛侵略啃噬的神经。
“小羽儿……”
发白的唇微启,他低声念着那个名字。
他持力向前,每一步都颠倒难稳。
直至他渐渐看清了远处人影的脸。
那张他连想都不敢去想,却又深深刻在他脑海里的脸。
“小羽儿,别怕……我在。”
他大步向前,几近于奔跑。
血色蔓延一路。
在他终于看清了小满身后那些士兵衣装时。
他的步伐却霎时停了下来。
那是阎崇军。
这里根本没有华兰的余党。
只有阎崇帝,与大批的阎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