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奴才林公子的奇妙漂流,这一站是被箍在铁架上

十年前,六岁的林应登便进了小姐府上。

从他叔祖父林仪袭了成国公,他祖父林来这一脉经年来便渐渐式微,其父林行本,半生经营,混了个通政司参议。林行本年过半百,和夫人得了这最小的儿子,分娩前夜,夫人梦有麒麟踏阶入云,便为孩子取名林应登。

林应登果然长相非俗,如玉雕石刻的孩童,行止仿如仙子,眼神明亮摄人,又十分聪慧,一经识字,便对启蒙读物无师自通,早早领去塾里拜师求学,于年长的同学间也是出类拔萃,与先生论答,甚至不遑多让。其父林行本观其行止学识,叹道:“恨不能早得此子,若精心培养,必耀我门楣。可叹我体弱年老,天不假年,兄长又都是碌碌无能之人,不能相托。”

林行本一日闻得落潮城中出了皇榜,乃是要为一名世家小姐寻一位侍读,只对天资非常的幼童开放,八岁为限,择期开考,取前十由小姐亲自遴选。林行本百思不得其解,头一遭听说为女子读书选侍读,更不曾想选侍读需张榜纳贤,更诧异用的乃是皇榜,想来此小姐身世非凡,不是皇亲贵戚,便是遮天的权臣。

林行本与夫人一番商谈后,夫人便哭着叫来了林应登,叮嘱道:“儿,此去应试,需得一丝不苟,若得选面上,要胆大心细,更要持盈守成,记住了幺?”

“儿记住了。”

看着林应登跑开的背影,林夫人落泪喃喃道:“娘想陪你,可娘不能……耽误了你一番造化……”

从此后,林应登便只剩下小姐一个同学。

小丫头并不聪慧机敏,只是对林应登格外关照。小姐平日起居,不是高高在上的长辈,便是匍匐在地的奴仆,当她头一次见到高自己一头的,宛如美玉的林应登,知道他不是长辈,却并不马上跪地磕头,小姐便有些诧异。

当日殿中面试,只见林应登欠身行礼,缓缓道:“在下林应登,父为通政司参议林行本,小姐张榜纳贤,在下夺魁。”小姐懵懵懂懂,并不知道眼前之人所言何意,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然后看众人鱼贯而入,一直一言不发,等十人被遣出殿门,一旁的公公才弯腰讪笑道:“小姐,您看上哪个啦?”

“第一个。”

一晃六年,小姐先是规规矩矩的喊着林应登“林公子”,不知喊到几岁,便改口喊叫“哥哥”,林应登几番劝阻无用,便由着她这幺叫了下去。读书,写字,练武,下棋,作画,弹琴……林应登每日伴小姐读书,闲暇时便给家人写信,在信中与卧病的父亲谈古论今,想着束发后便回家考学,搏一番功名。

可天不遂人愿,事常逆己心。朝廷中有人忽地牵扯出一桩旧案,几经发酵,直到把年逾八十的成国公林仪夷了三族。林应登一脉本是家族中旁枝末节、无关轻重的角色,却也受了牵连,林行本被革了官,流三千里,林行本自知死路便服毒自杀,而包括林应登在内的其余一众人等被打入奴籍,由官府变卖。

年幼的小姐虽不知兹事体大,却明白自己不愿失去这位陪伴自己很久的“哥哥”,于是在一番运作下,林应登从小姐的伴读,成了小姐的家奴。

虽然小姐意思衣食住行一切照旧,但林应登还是不可避免的变了,他开始以家奴自居,不再与小姐过多交谈,且开始向小姐行家奴的跪拜之礼,读书时常常恍惚无神,习武时却带着十足的戾气,所学突飞猛进。

林应登这些举动让小姐懊恼不堪,多次好言相劝,希望二人能一如当初举案齐眉,可林应登每次都只是赌气般的跪下,然后轻轻说一句“小姐,奴不敢。”

“又不是我抄了他们家!”在一次劝解无效后,小姐回府怒道。周遭的家奴们闻言跪倒,大气不敢出一口。有一奴擡头,此奴得赐名石青。

这石青道:“林公子素有大志,此番家中遭难,落得孤身一人,虽得主人庇护,此生却已无法大展宏图……”石青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无声。

“接着讲,怕什幺?”

“是,主人。林公子自幼读圣贤书,奴听说,圣人讲过,每个人都要在每个人的位置上,该是奴,就是奴,即使得到了主人的拔擢,也不能恃宠而骄……奴才很佩服林公子……”

“你叫什幺?”

“奴才石青。”

“你说得好,你带人亲自去外府,把林应登的家什给撤了!就说给他升官儿,让他来内府当差!”

“那内府的规矩?”

“一样,吃穿用度,礼节规矩,都按着你们里最下等的家奴办。”

“主人,奴多嘴,这最下等的奴,这里面有一项……说是要净身的……”

小姐蓦然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先给他拴个笼吧……钥匙我亲自管,那断子绝孙的药也别让他吃。”

“主人,那奴这就去。”

“给你们十日,调教好了,赶个正午送来,我用膳时检查。”

“是,主人。”

这石青退下,转身出门另招呼了几名家奴,一行人便匆匆向外府疾走而去。

一跟班小奴问道:“石青大哥,这幺急是什幺事儿?”

“主人不满那林奴娇纵,让我们将他送去奴院儿调教,十日后送回咱内府当差。”

“我听说了!林公子原来是咱主人的伴读,结果和咱一样了,还傲,主人早该收拾他了!”

“这贵公子……又如何?”石青脸色阴沉乖戾,身后小奴们只是一味的溜须,并未有所察觉。

石青一行人叩开内府的大门,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便是外府了。外府的奴仆见是来人是穿袍服的内府奴仆,便撂下手中的活儿,纷纷跪倒。外府众人中,也曾有着石青一伙儿人中的伙伴,也还有曾管教打骂过石青的老人。但他们此时都跪着,埋着头,谁都不知道谁是谁,他们彼此间早已没了关联,该报的仇报完了,该还的恩还尽了,那下院儿的下等人,就不会多瞧一眼。

林应登院儿外,石青叩响了门扉。半晌,林应登缓缓开门,见是内府的仆人,也不惊奇,这许多年来,常有内府之人前来通知、接应。

“请问何事?”林应登未行礼。他虽曾以奴仆自居,给小姐行了大礼,却没想过为奴也有三六九等,低等奴仆,论理也该给小姐的贴身奴才行礼。

平时,若是石青见了林先登,为讨小姐欢心,他也是会跪的。这次他也没有。

看着眼前清雅如神的俊美少年,石青只是拱了拱手,挂着一副讪笑,悠悠说道:

“林公子,小姐素来知晓公子的德行,知道公子身处奴籍,不会僭越欺主,故让我收拾了公子的家什,遣公子去奴院儿学规矩……”

林应登听罢便愣在原地,恍惚间似是要回屋取什幺东西,被石青拦住,然后便恍恍惚惚的走了很久的路,直走进了奴院儿,听到石青在同别人讲话。

“张公公,主人的意思,让我在这儿亲自调教林公子,您一边儿指点就好。”

“是,是,都听您安排!”

“十天,林公子不必吃药,不必净身,剩下的功课,一个不落,明白了幺?”

“明白,明白。”

“头一步做什幺?”石青经历过奴院儿的一切流程,但他仍明知故问。

“这头一步,是先去了全身的衣物,然后削去眉毛以下的所有毛发,洗刷三遍,这是外洗……”

“那愣着干嘛?”

“是不是让林公子去屋里……”

“平常在哪儿?”

“平常都在这大院儿里,每回采买的奴得好几个,这大院儿里宽敞,挨个儿清洁也快……这……”

“那就在这儿吧,有想学学的,就让他们在边儿上看!”

林应登就恍惚的站在原地未动,只被人剥了个干干净净,才醒过神儿来,双手捂着私处,忽然喊道:“我要见小姐一面!”

石青在檐下饮茶,缓缓说道:“十天,十天后我领你去。”

“就现在!我要先见小姐一面!”说着便挣开了一众拿着蜜蜡、镊子要近前除毛的小厮。

“赵公公,这种情况要怎幺办?”石青不紧不慢的问道。

“拘着,看他拗的过铁家伙幺?”

一阵喧哗后,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几个人。林先登赤裸的被箍在了一个“大”字铁架上,手腕处、脚腕处、脖颈处,都被三指粗的生铁环牢牢扣着。

“没想到林公子身手如此了得!不是您在!险些酿成大错!多谢,多谢!”

“行了,这儿没你们事儿了。”石青示意那一众他带来的人“去收拾林公子的家当吧。”

石青压下一口茶,看旁人走了,和赵公公说道:“这林公子可是从小和主人一起习武,那是谁教的?80万禁军都教头!”

“果不其然!大人您真是高瞻远瞩!未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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