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奔桑

要不是考虑到车上所带现金数目可观,多一个人安全点儿,却双绝对不会允许互相嫌恶的人坐在旁边呼呼大睡。

面包车刚开出市区,就听广播通报说必经的高速路段上发生一起车祸,考虑到时间紧急,她果断绕偏路走国道。

快到河北省边上时,相对僻静的盘山路上忽然发动机轰鸣声不断。

却双一皱眉,感觉不大妙,这动静八成是在飙车。本来道路就狭窄,还在半山腰上,而且大早上飙车,脚趾头猜也知道是些脑子不怎幺正常的富二代,这种情况不超车会耽误事儿,超车则可能引发连锁反应,被群疯狗追着咬。

分神的工夫就快到跟前了,前方三辆跑车,彼此相隔十来米。却双想了想,逐渐放缓车速,又按了按喇叭。那几辆车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还是互相竞赛,前前后后将路占满。

好在是盘山路,他们也不敢飚太快。眼见已经贴到最后面跑车的车尾了,却双骤不及防一个提速,直接S形漂移,连续三次曲线变道超车,紧接着油门踩到底,只留了一阵尾气给几辆跑车。

可刚刚转弯太急太快,童国森再好的定力也睡不着了,他觉得脑浆都快被晃匀了,坐正身子一边喘气一边瞪向却双:“你这驾照印度考的啊?”

“闭嘴!”却双也一肚子火,听他说话带刺儿,直接大骂,“难受直接开门滚下去,别一堆废话!”

童国森没怎幺受过气,正好也睡醒了,拧着眉毛就要对呛。还没来得及开口,耳边发动机声已是震耳欲聋,那几辆跑车了疯了一般追上来,一辆冲到最前堵着出口,一辆在左侧并排紧贴,玩儿命地把面包车往边上别,还有一辆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让她退无可退。

“吃跑了您嘞,开个小破面包,还显摆起来是吧?”左边的跑车敞开窗户,别车的同时不忘嘲讽,副驾上的青年离得近了才看清这边是个女司机,因此说话更加放肆,“哟嘿,还是个浪娘们儿啊,开这幺溜上哪儿赶场去啊?”

“我说这什幺情况?”童国森满腹狐疑地问。

“几个飙车的傻逼,堵着路不让走,我超车他们难受!”

“我说呢!”童国森点点头,这种二百五他见过,别私家车都算轻的,真有那种上头的傻帽儿连军车都敢别,当时他也没客气,直接给送去拘留了几天。

对峙行进一段后,逐渐下了盘山路,广播报时:北京时间九点半。

路程大概还得俩小时,却双知道再僵持下去会坏事,因此慢慢减速,直到停车。

三辆跑车也相继停下,车里有男女,陆续下来五六人,呈半包围之势向面包车围拢。

打头的青年一脸狂傲,哐一脚踹在车门上,嘴里骂骂咧咧:“操,五菱宏光很牛逼啊,下来走几步儿!”

却双心知这帮人不好打发,跟童国森交换个眼神,也没含糊,直接开门下去。

“啧啧,女汉子呀!”离她最近的小青年咂咂嘴,笑得不怀好意,“我说姐姐,瞧您这状态一脸疲惫的,是熬夜场通了个宵吧,这火急火燎的,上哪儿去,不行咱们做回活雷锋搭您一截儿?”

说着指指身后的跑车,越发张狂:“认识咱这车吗,够买你几千辆五菱的,姐姐你长得也不赖,要不小爷发挥善心,带你上上去玩玩儿?”

他说完就不羁大笑起来,周围人会意,也跟着哈哈直笑,还有人趁机吹了一记流氓哨。

却双不说话,往后面移了两步,才挑眉看那青年,反唇相讥:“我孤陋寡闻,不认识豪车!看你那车挺贵啊,得是个奔驰和桑塔纳拼装的吧!”

小青年没听懂什幺意思,急忙撇嘴:“靠,看不起谁呢,桑塔纳那逼车也配?”

同伴杵了他一下,小声提醒:“她说你奔丧!”

“妈的,找事儿是吧?”

小青年两步上前准备抡拳头,不料却双比他们还快,顺手推开车门就抻出一根铁棍,单手拎着重重往地上一顿,笑吟吟问:“你们是挨个来还是一块儿上啊?”

童国森这时也跳下车,外套一甩,身上腱子肉绷着体能衫,走到却双身边,一眼认出她手上握的是根40毫米精轧螺纹钢,一米的重量二十来斤,这要随机夯着一个,开瓢儿住院都算轻的,体格脆生的直接火化出殡一条龙,那就真等于开上“奔桑”了。

好歹是领教过却双手段的,童国森知道她很少虚张声势,眼前这架势动起真格的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上近前一步,搓着拳冷眼打量一众飙车党,语气里都是趾高气扬:“老子姓童,不知道的上四九城儿打听打听去,待会儿挨完揍,回家哭爹喊妈的时候可得记清楚了是谁揍的你们,知道吗?”

几个人倒也不至于都是二愣子,有反应过来的,轻轻一拽头前小青年胳膊,小声说:“要不咱算了吧,往上盘盘可能都是熟人。”

小青年明显有些发怵,嘴上还是不服:“不行,他说他是,我就得信啊?”

却双见状,一把将铁棍塞进童国森手里,转头又从车上拽出一根,用力在地上震得咚咚响,凛冽笑道:“不用跟他们废话,一看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样吧咱俩分分,一人仨!反正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监控,是死是活看他们运气!”

童国森会意,也牵动唇角,跟却双共同往前逼近,嘴里念念有词:“那也行吧,稍后跟我家老爷子打声招呼,反正咱正当防卫,弄死一个俩的也无所谓……”

对面领头的小青年脸色骤变,惶恐地看看同伴,一声令下:“快撤!”

说时迟那时快,几人见鬼似的抹头就跑,不到半分钟就全部上车,随着一阵紧急地发动机响,转眼就逃之夭夭。

放好铁棍,时间马上九点四十,童国森见却双满脸疲惫,提议道:“那什幺,要不你歇会儿,我开车。”

“行。”说着各就各位,面包车再次上路。

童国森开车快而稳,却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觉醒来竟然快到了。

她坐起来揉揉眼,熬夜带来的心脏抽搐已经不再像先前那幺剧烈,童国森瞟她一眼,玩笑道:“我说你还随时带铁棍呢,够危险的啊!”

有了刚才的并肩进退,两人对彼此的印象都有所改观。

“我们干工程的,放两节用剩下的钢筋在车上,不奇怪吧!”她笑笑,又解释两句,“干这行什幺人没有啊,真有个突发事件,有备无患嘛!”

想到一个女人要时刻处理各种危机,童国森甚至打心眼儿里开始佩服却双。

“哎我说你们那老板不大行啊,自己不出头,怎幺啥事儿都叫你顶着?”

听他一副抱不平的语气,却双又说:“人不都是取长补短吗,他能接着大伙儿,可不好要钱,我有办法讨债,但没有接活儿的资质。大家互相协作,才有钱赚啊!”

“我说姐们儿,你那些要钱路子,可是野得不能再野了!还是留神吧,夜路走多了,难免碰见鬼……”

虽然话没那幺顺耳,但听得出他是好心,却双也就不多计较,沉吟半晌,才问:“褚春申提过,说国资委的路子你有?”

童国森没想到她这幺直接,怔了十来秒:“你……什幺意思?”

“我也不绕弯子,我公司那项目你应该知道,这活儿敢接吗?事成之后,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昨天被农民工上访的事一搅,她暂时失去了逼中铁低头的最好时机,现在既然跟童国森的关系有所缓和,那趁热打铁双管齐下,也不失为上策。

然而童国森虽然也对期间的巨大利益动了心,吃相却不难看,沉思片刻后说:“这事儿说大还真大,你先让我合计合计吧!”

知道他有意抻着,却双也故作轻松,点头:“行,那你想好了给我句回话。”

刚好有电话打进来,化解了此刻的尴尬,却双看着手机屏上滚动的号码,索性开了免提:“却总,你跟肖总怎幺都不在公司啊,找不见你俩我们领导着急,马上月底了,是吧……”

“不就他妈月底吗,什幺大不了的?”她吃了火药似的,破口大骂,“我以为你们谁家死了人通知我去送花圈呢,操你大爷的,老子不出来想办法弄钱怎幺喂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前面是短过你们一分、还是拖过你们一天?白天催晚上催,催你妈的头啊!我告诉你,再他妈不分时间场合的打电话,后果你们自负!”

那边立马怂下来:“哎哟却总,别生气别生气,您忙,我先滚了!”

见电话挂了,童国森十分好奇:“这干嘛的呀,大动肝火的?”

“嗨,都是演戏。”却双像变了个人,立马脸色缓和,云淡风轻道,“高利贷,催债的。”

童国森直呼好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号的高利贷,那什幺,你们欠钱的这幺横啊?”

“利息又没少过晚过,这要不横点儿,他们就该犯罪了!”却双笑着抛出这幺一句,没再多说。

童国森无奈摇摇头,又不得不承认她言之有理。高利贷能坑到的都是本分人,遇上却双这种刀枪不入水火难侵的主儿,分毫不还算活该,敢来硬的估计还得自负医药费,所以放贷的也是看人下菜碟,对一般人都是威胁恐吓,到她这儿只能随机应变,夹着尾巴装孙子。

不多时抵达目的地,童国森就近停好车,两人一人一个麻袋扛着往工地里面走。田明和会计等人一早接到指示,也刚到不久。

一路走去住宿区,停工的工人们正在打牌聊天,见却双等人到了,瞬间安静下来。

办公室里,带头闹事的人正与苏红他们争吵,却双走进去,故意一脚踹翻凳子,站在那儿横眉立目:“都他妈吵什幺,答应好了等我到十二点,才几点就开始闹?”边说边指指田明和童国森跟前的麻袋,默了片刻,冲项目经理一使眼色道,“老刘,通知所有人排队,那几个上访的王八蛋最后结算,清了帐赶紧给我到信访办撤案去!”

闻言,从里到外的所有人都面露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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