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笙没有离开白城这幺久过,奶奶已经出院,南城一中学风严谨,她过得很是舒畅,再回到白城只觉得陌生,不像是她居住了很久的家乡,倒像是路途中短暂休憩的驿站,不亲近也生不出怀念。
“老师,好久不见了。”春笙看见秋槐走进咖啡厅,站起来朝她招手。
几个月不见,秋槐打量着,她和从前大不同了,没有再穿安远精致板正的制服,卫裤上绣着南城一中的标签,头发剪短了,听说南城一中没有过肩的长发,最重要的是,春笙看起来年纪变小了,脸上的神采火了起来,连笑容都多起来。
“你变了很多。”
“剪头发了老师,还是一中的老师剪得呢,刚报道我不知道,就我一个人留着长发,开学第一天就抓了典型,当着大家的面剪了次头发,可丢脸了。”她嘴上说着丢脸,却神色不变,可见一点儿也没有受这种事儿的影响。
“那边管得严,你还习惯吗?”
“您不知道,前脚我剪了头发,后脚那周末我们班同学就带着我买假发去了,我吓一跳,晚上顶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在学校门口走了好几圈。我还真没干过这样的事。”
“你奶奶出院了吧?”
“现在恢复得还不错,南城气候温润,我看我奶奶反倒习惯那边的气候。”
“那当然了,她本来就是南方人,在白城待这幺多年才是背井离乡。”
秋槐当初去游说春笙奶奶去南城,她本以为要花一番功夫,谁知道老人沉思片刻告诉她:“秋老师,不瞒您说,我本来就是南方人,当年嫁鸡随狗,跟着丈夫来了白城,在这里待了这幺多年,也没适应你们白城的天,南城到底是南方,我就当是回家了。”
老人没有再细说,但她的年纪,秋槐知道她多半是当年南女北调去往边疆嫁人后又跟随丈夫来到白城,稀里糊涂离开家再没回去过,现在又稀里糊涂离开白城,饶是秋槐觉得离开也还算不错,但也没脸再待下去。
“这次回来事情都办妥了吗?”
“房子也卖了,多亏您才没被压价,海城那边的房子也收拾差不多了,老师,真的多谢您。这次走了我真就不回来了,我竞赛成绩不错,海城那边有好几所大学都在和我接触,等敲定了,我也不在南城待了,考完试就去海城。我奶奶说自己好久没看过海了,以后我们就在海边生活,不回来了。”
春笙说了很多话,她仿佛是想将所有以前未讲给秋槐以及所有以后来不及讲给秋槐的话一股脑全部说完。
秋槐不打断她,在简短的寒暄之后,她静静地听着女生向她倾诉。
春笙说到嗓子发干才停下来,喝口水润润嗓子,她和秋槐面对面坐着,年轻的女生和算不得年轻的女人互相笑着,春笙眼睛湿润起来。
“老师,我是真的很感谢您,我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足,有时候半夜惊醒,我都不敢确定这是梦还是真的,总觉得再闭上眼,我就得回到白城。”
“好了,以后我们不会见面了,让我记住你的笑脸吧春笙。”
春笙随即擦干眼泪,脸上挂起一个巨大的笑脸,看上去灿烂而滑稽。秋槐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对春笙来说又是新的压力,所以不联系对春笙是件好事。她自有广阔的天空任她翱翔,秋槐现在看不见,未来也会在峰顶看见春笙,所以就算不见面不联系又有什幺关系呢。春笙能够健康自由地生长,她作为老师,作为医生,都不会再有遗憾。这样就很好。